第四十章 伤痕之二(1 / 3)
西月大桥之上,寒风呼啸,阴云压着烈江尽头,一路向北。
“头伸回来,不要命了你!”钱凌越骂道。亓锐手肘压着副驾驶的窗户,望着后方的公交车——他还没把符槐盈手上的血擦干净……
他从一个狭窄的角度里,看到符槐盈闭着眼睛,额头抵着车窗玻璃,身体随着车身的颠簸而小幅度晃动着。
十分钟前,同样的地方,相反的方向。亓锐催着驾驶座上的钱凌越开快点,钱凌越打着哈欠,脚下油门却不动,语气慵懒道:“少爷, 大早晨的搁这儿催命呢,我这上班时间都没到就被你喊起来了,”指了指仪表盘,“你看看,市里最高限速了。”他受不了钱申叨叨就跑来亓锐这儿躲着,昨天就在他家里。
江水奔涌,船鸣偶尔响起一声,亓锐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前方一片大厦之中,最高的那栋楼上。他当然猜得出来李延带符槐盈来烈江心找殷漫干嘛,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亓锐嘴唇紧绷成一条线,开始后悔那晚为了逞一时之快,冲动地在李延面前暴露了符槐盈。
本来坦坦荡荡,不屑掩藏的人,现在却不得不小心点儿,再小心点儿。因为他清楚,如果殷漫知道,那她一句话的事,符槐盈拿着东西就会走。
他一开始并没有仔细地想过这件事,因为他那时要的并不多。一开始符槐盈像一幅画,他只要远远看着这幅画,就会觉得心情不错;慢慢地,他需要跟这幅画呆在一起,才会开心;而现在,他开始不满足,他心中的欲望像个大窟窿,需要更多更近一步的东西进行填充,才不至于感到迷茫和惶恐。他想要把符槐盈从画里拽出来,要他真的站在自己身边,要自己真的能碰到他。
想要的越多,束缚就越多,就越要小心。昨天钱凌越来之前,他还刻意收拾了一遍客房,小心地抹去了符槐盈来过的痕迹,尽管这样做会让他有些烦躁。
“别看了,人都拐弯了,看不见了。”钱凌越瞥了一眼副驾驶位上的人,正色道;“说说吧。”他虽不清楚刚刚那场扭打里的缘由,却也终于察觉到了这几人之间异样的关系。亓锐这几次出手都有一个共同点——符槐盈,加之他慌张擦拭符槐盈双手的动作、直白的眼神、怜惜的语气,钱凌越如果再看不出来,那傻的就是他自己了。
那辆车最终拐进了视角盲区,再看不到,亓锐收回目光,盯着紧闭的车窗,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低敛了眉眼,长而直的睫毛映在车玻璃上,“殷漫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到得晚了,其他事情全然不知,不知道符槐盈手背上的血从何而来,不知李延见没见到殷漫,殷漫又是什么态度。他一到江心大厦入眼的便是符槐盈失魂落魄的模样,双手指尖垂着,血珠顺着指甲往下滴,看得他心惊肉跳,几乎恍惚。
他在路上想了许多后果,也许殷漫会生气,让符槐盈离自己远一点;也许会打他,那他要替符槐盈挨这一顿,要么直接敲晕他,带到自己家里;还有,她会不会用这件事当做出走去美国的借口,将一切原因后果扔给符槐盈,让他承担,这是最坏的后果,因为符槐盈会很伤心,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想见他……
总之,亓锐在脑子里将所有能想到的场景都过了一遍,却独独没想到钱凌越会这样回答:
“她……不在意吧……”
亓锐扭头看向钱凌越,诧道:“什么?”
钱凌越欲言又止,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前的停车位上,点了支烟,叹息般说道:“你们……你还小,很多事情的代价太重,你也并不了解他。”
“……还是分开吧。”
车内沉默了许久,烟雾在车里氤氲浮起一层,钱凌越将烟在烟灰缸里熄灭,打开车门。
却被立即叫住:“我是不了解他,”面前的人无畏地望着自己说,“你认识他早,跟我说说。”
亓锐曲起的食指关节在快要碰到铁青色大门时,停了下来,旋即他收回手,下去爬那颗银杏去了。
写得满满当当的演算草稿纸、一沓试卷,写完的,没写完的和尺子橡皮凌乱地散在桌面上,符槐盈站在桌前,执着地盯着那堆纷乱之中一个宝蓝色小匣子,如细丝般柔软纤长的睫毛不按节奏,慌乱地眨动着,眼睛虽定在一处,眼神里却写满了空盲。
他听到窗沿咔嚓一声,随后像看到救世主一般,跑了过去,抱住面前的人。
亓锐被他冲过来的力顶得一个踉跄,站稳后回抱住他,把人往自己怀里带,轻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安稳低沉的声音似乎给了符槐盈某种慰藉,他双臂稍稍松了点力,不再紧勒住亓锐的腰,声音却依旧发紧干涩,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紧张:“惹妈妈生气了,她走了。”
亓锐发觉自己的心因为符槐盈这种声音重重跳了一下,痛得他呼出一口气才缓过来。
“怎么惹她生气了?”亓锐在他背上抚摩安慰,旋即想到一种可能,心中又是一跳:“……是因为我吗?”
符槐盈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是个摇头的动作,而后的话他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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