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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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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好赶上快要过年。

彼时赵青趴在桌案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散了,别来打扰。又过了一日休养回了元气,才病恹恹地从房里出来,被陈广缠着,说要讨个彩头。赵青两袖清风一身赤贫,哪里有拿的出手的物件。索性他幼时跟随母亲习武,最善骑射,再一望天,便让陈广随他去墙上。

一切的一切,便是如此了。

拓和一带向来是寒时少,炎热多些。再向北些的地方已经入了冬,雪都不知下了几场,拓和也只是有了些许冷意。

黄昏时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渐渐热闹起来。而风中居然也应景地糅杂了些细碎的雪,可惜未等落地便化了,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在下雨。

姜瑶自第一缕冷风吹入拓和,便染上了个怕冷的毛病,而后没几天,又犯了懒病。此时他抱着不知从哪家走失、被他拐回来的尺玉霄飞练——也就是小白猫,蜷缩在床上打盹。那猫儿乖巧地在他怀里安睡,充当天然手炉。

至于这过年的热闹,他自认是无福消受的。

屋外热闹,屋中姜瑶翻了个身,将小白猫留在身后,睡得正香。风寻骨推门,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看着他。

兴许是龙虎相争的缘故,小白猫对风寻骨总是龇牙咧嘴炸着毛,不肯让他碰。风寻骨对此倒是不在意,只是小白猫对他炸毛也就算了,还非要占着姜瑶的胳膊不肯走。

他看着那只猫,内心逐渐烦躁,逐伸手去拎。那小猫醒得倒是快,睁眼便是一爪子挠在他手背上,轻而易举地撕裂了那如雪般白皙的皮肤,伤口下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近乎漆黑的浓水。那小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整只猫吓得瑟瑟发抖,哀哀细细地叫唤着,被这人拎着后颈皮,再不敢动弹。

“唔……”

姜瑶睡着睡着有些冷,眼未睁开,回手便要摸猫,然而触手并非是柔柔软软的小猫皮毛,而是柔柔软软的人类皮肤。他睁开眼,看见满眼雪白,稍愣了一下,无奈地揉了下这只雪白的脑袋,哭笑不得:“怎么是你?小白呢?”

风寻骨半睡半醒地抱着他,含糊说:“没看到。”

姜瑶不疑有他,困惑地嘀咕:“怪了,难不成是跑了?”他说着便要下床去找,风寻骨拽着他的袖子不松:“阿瑶……”

姜瑶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说:“再睡就成猪啦。”

他在屋里找了半天,能藏东西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仍旧没发现小白猫的踪迹,最后只得猜测或许是跑了。本就是拐来的猫,丢了也不心疼,只是有些伤感。那么粘人的一只小猫怎么毫无预兆,说走就走了呢。

这么折腾下来,他自然睡意全无,又听见屋外噼里啪啦一串爆竹声,当即决定去走走。他洗了把脸,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只粽子,又拿好手炉,这才拉着风寻骨出门。

大街小巷都点上花灯,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桃木,沿街叫嚷的小贩举着挂满辟邪祈福的香囊或是符包,画糖人的、蒸糕点的、卖脂粉还有各色年货的。

姜瑶对这里的习俗不甚清楚,但估摸着也差不了多少,逐买了香囊、画了糖人、吃了糕点、抹了脂粉。嫣红的脂膏点在眉心一抹,无需再粉饰半分。他自己抹了还不尽兴,非要在风寻骨眉心也点了一个,涂成桃花的模样,而后哈哈大笑,满是恶作剧得逞的快意,笑着笑着,忽然就愣了一下。

“阿瑶?”风寻骨不解地看着他。

姜瑶沉思稍许,才说:“忽然有点想喝酒……走,去看看。”

他说着已经先迈步而去,在街巷中寻了一圈,最后停在渡口边,向船上的老者招呼:“老人家,有酒没有?”

“哎,我这儿不卖酒。你找错人了!”

姜瑶笑眯眯地道:“知道您这有酒,不论多少钱我都买。”

那船夫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鼻子倒是灵,我这船里就剩一坛桃花酿,要不要?”

姜瑶道了声好,从腰上解下银袋,也不数里面剩下多少,尽数扔过去。他满足地抱着酒坛,带着风寻骨在河边找了颗树坐下,一手开了泥封,桃香幽幽,一碗饮尽,余味绵长久久不散,毫不醉人。他连喝了几碗,还要再喝,风寻骨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腕。

“你、你也要喝?”分明思绪还是清明着的,舌头却打了结一般。

风寻骨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就着姜瑶手里的那只碗,将酒喝了个干净。姜瑶看着他傻笑了一阵,慢吞吞地蜷着身子躺下,脑袋枕在他腿上,眼神发木地望着天。

细雪从漆黑的夜空中旋转飘落,无穷无尽,却不觉得冷。

“寻骨啊……”他闭上眼,声音含糊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我死了以后,千万……唉,别来找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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