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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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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诩为不怕八尺神明,实际上有什么风吹草动,跑得比心里有鬼的人都还快。

他屏住呼吸,颤抖的手轻轻地被身后的“东西”拉住,徐徐地,还有不少液体从那个东西的皮肤上滚落,灼热地烧及他低温的指尖。

“在下冒昧了,请问阁下是否身体不适?怎么会独自停驻在此地。”

一双冰冷而湿润的手抓住了边北的手腕,他拿捏住边北的舟骨,呼吸攀爬在人类冷白的耳下,阴测测地含糊着温柔的腔调,却像是在冷冷威胁。

“阁下,您单独跑出来,小心会有危险。”

边北白衣被凉风吹得飘飘,不再服帖地裹在单薄的身体上,此刻令人胆寒的诡异,让他起伏的心思越发沉下。

“……我……”他刚开口,背后的人立刻将他的小臂摁住,随手一拉,力气大得惊人,稍不注意便把人转过来,和自己面面相觑。

风声呼啸,瓢泼大雨持续不停地击打在丹楹刻桷的八角屋檐,边北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停了一瞬,再次试到呼吸的温凉时,他已然面对了不可视之物。

那是一个披着白玉般面具的人。来者揭下面具,露出一张温润的脸,琥珀色的眼珠带着老虎撕咬野兽的警惕,后来又生出浅薄的几丝诧异。他原本应该是以一种沉稳而安然的姿态来见面,此时却生出许多无暇思索的慌乱。

陌生男人有些心不在焉地把面具向后掀去,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掐着边北的一只手。

“请求您的原谅。”他斯文地说道,尴尬地把手放开,边北楞了许久才迅速把手收回来,麻木地揣进兜里。

眼前的人穿着令人迷惑。那是一身漆黑的宽大长袍,左衽交领,有绀青和绯红两条丝带,从肩膀到腰后,轻盈地扎进用白布裹了几圈的腰身。他肩上背着一个木条编织的背篼,还穿着粘有泥土的结草鞋,和裹得严实的身上相比,光滑的脚上没有穿任何的白袜,单单露出袍下蜜色的脚腕。

古怪,阴郁,华美,特别是简单的衣袍上居然绣有密密麻麻的红绿两色的锦绣暗纹,让此人仿佛刚从祭祀的典礼上盛装而来,又仿佛自泥巴地里踩着野兽的尸体,不紧不慢地进入密林的心脏。

他很危险,那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气势又冒了出来。但实际上,男人是在恭敬地询问:“阁下?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边北狐疑地抬起头,他此时才发现自己比对方要矮半个头,不禁远离了回复:“打扰……请问这里是哪里?”

“虫神的祀堂。”

边北再次迟疑,警戒地试探:“雨下大了……”

男人没有回答,好似在等。

两眼一抹黑,苦候一天的人类咬牙,继续道:“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黑衣人顿了顿,蓦然将额头凑近,额发轻轻拂过边北的眼角,似梦里的描笔那样,用柔软的发尾扫过边北失温的肌肤。

“您没有点红吗?”他莫名其妙地问出一个问题。

边北皱眉,退步,防备着陌生人的接触,他厌恶地侧过头,说:“……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很抱歉,我只有这个了。”男人脸色如常,答非所问,他从阴影里将背篓拿在身前,似乎要从里面掏出些什么。

边北被吓了一大跳,神经像拉紧的弦,耳边‘嗡嗡嗡’地弹出扰人头脑的杂音。他眼疾手快绞住此人的手,狠道:“你要干什么?!”

却察觉自己按住的不是手,那种湿滑而坚硬的感觉,有什么液体从他挡在衣袖下的手背处飞快流出。

“冒犯了。”男人缓慢地弯起肘部,衣袖自然滑落,露出一双血淋淋的手,深可见骨的撕咬齿痕刮过他失去血色的透白肌肉,几近半臂的肉和手背的皮下被某种异兽生吞活剥。

但,那只可怕的手从影子里浮出,拿着的却不是捕猎的武器,而是一束鲜红欲滴的花。

火焰跳动,深红的血液同屋外豆大的雨,几滴几滴地在握紧的花束上方下起场小雨。

男人的痛觉仿若消失,他用洁白的骨指拿起绽放的艳丽花朵,强硬地拥抱着不停反抗的边北,鼻尖抵住鼻尖,没有任何妖娆的姿态,庄重、肃穆地将捻出的花液混合着殷红的血,用指腹轻轻扫过人类的眼尾。但那只手却在颤抖,在不停地颤抖,然后他抬起边北的头,矜持地俯视下去。

边北的眼帘被燃起了赤红色的河,神秘的小渠以艳丽的颜色,滴落黑如深夜的枯井。

‘这便是……点红?’他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有些迟钝地想,或许是诡异的平静,竟然没有生出一丝反感。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梦里听到的声音如约传来,密林的雨中,金色的管状乐器在漆黑的阴影里盛大吹奏。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尾随而来的人,跟着野兽踩在泥巴上的脚印,找到了这里。

虫神悲悯如天。八角的祀堂,祂睁大四只眼,一滴青色的雨从破败的宝顶滴下,垂在不可测的最后一只眼,祂像在流泪,水一直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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