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春人(1 / 2)
这几月正是秦淮河畔一年中颇热闹的时候。建康丽人乘船踏青,岸上更有少年三三两两聚集,相望于河水中央。
不同于城内的旖旎风光,宫廷里公主的册封和告庙还未结束。景元绮殿内拜受和使者还报后,本须由她进献谢表。但父亲也早有安排,找了当今颇具文采的文学侍臣代笔。她虽落寞,但看到那篇谢表,不快就顿时消散了。
她封号淮吴,被赐公主第,驸马容曜瑞,不日便成婚。婚期不远,即是半月之后。
最后一日,此时的等待也是一件漫长且无聊的事。她惊觉在宫内的时光无比令她流连。朝霞高送进屋子里,许久许久、一寸一寸地蚕食到景元绮的脚尖可以点到的地方。
忽然,一个人影的黑色将金色吞没,景元绮抬头望过去,送了一口气:他可算是来了。
“阿姊……”景明文一反常态,气喘吁吁道。
景元绮一愣。抬眼,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无言。
庭外,春风一拂,清雅的迎春纷然飘落几瓣。
景明文也失落地垂下眼。
他意识到了什么,尽量使面色稍作柔和些。景明文轻声道:“此次来找阿姊,是为庆贺新婚之喜。”
不等景元绮出声,他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做工精细的玉牌,上刻有一首小篆贺词,还有两条红丝线在首尾穿孔系结。
恍惚之间,景元绮接过寥寥一看,笑道:“阿归有心了。看来我是要收好这个物件了。”
景明文脸上逐渐露出真挚的笑容:“贺词乃我亲作亲刻,阿姊看看所作如何?”
她低头一看,赞许说:“尚可。”
“姐姐新婚佳日……日后答应我的,”景明文垂眸,“不要忘了。”
“我怎会忘?你大可不必担心。”景元绮挑眉反问。
她又想起了什么,语气冷了下去,“明文,我一直想问一件事。 ”
他心下一惊,回头只见景元绮已经换了面色,语调平淡:“你可曾有事瞒着我?”
她的轻问使连慬浠立在那不知如何作答,欲言又止只剩春风穿堂掠过。他一瞬间记起许多画面,从央求皇后到听闻生母,都未跟姐姐讲过具体细节,只是应付了事。
这幅场景落在景元绮眼里,她缓缓转身走入内室。姐姐的孤影却萦绕在景明文的眼帘中,“我将成家室无法管束你。以后要专注学业,不可荒废嬉戏。”
“阿姊,我是东宫,也有了良娣。”他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怎就这两年的时间,他就一辈子就跨不过去?看她故作成熟教育自己的模样,他心下有点失落。
景元绮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他依旧是习惯跟在她身后的小小少年,只不过她和他已到有外人的年龄。
“对啊,我怎么会忘了……”她长叹。
景明文不知为何自己就如此鲁莽开口,泄出心中平日浊气后倒让她误会了。他急忙补救道,“可阿姊,我们俩永远都是亲人,跟外人不一样。”怎会忘记这股天赐的血脉牵连?对啊,他忽又觉得自己忘却了这点,“比如那个良娣,还有阿姊你的……”
她望着他尚显幼稚和激动的脸庞,还是换上了赞同的微笑,“阿归,你说的对。”
分别后,景明文下进中庭,只痴痴望女墙旁那满枝鹅黄迎春,忽觉春之迎春于他,不过是秋之黄花。
——
公主的车驾前往公主第之前,云太妃来到了正殿等着她。她携手景元绮,一同带她坐车前去她的府第。殿中是皇帝和久未出现的皇后,还有长公主和太子。景元绮看见姐姐脸上是平和的笑,弟弟脸上就是礼仪式的端正之态而已。
偏殿是皇室和容氏的宗妇贵女们,她没来的及注意景合和景英,还有怜真在不在里面。
当她坐上障车,倒没有预想的伤心难过,却嫌马夫驭车的速度有些慢了。车驾没走多久即到公主府第,府第早有两家的人在等着,见今日成婚的公主来临,都很是激动。
景元绮原本有些不耐烦的心思,随着这些人的兴奋喜悦也成了稍许的期待。
太妃主婚,天子嫁女。此乃城内一大盛事,日暮时的府第内红光冲天。
公主的长姊也随她来了这个离皇宫很近的公主第。自从金镜里出现了周季萌的身影,它仿佛一直提醒她,那个少年即将出现在何处,在做什么。有时看见他头戴白帢在清幽的竹林里持扇优游,她心神摇曳,想化作他为之驻足和轻抚的绿竹,共同听那惬意的窸窣之声,让周围一切的苦闷烦扰,于昏眩的午后浮光中弥散无形。
她凝视许久,那逍遥的美梦,让她头次生出不想毁灭这些的妄念。
昨晚,梳妆镜里有他出席婚礼的影子。他一步一步踏进公主第,整个人被明媚的艶红所吞没。他就像他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一样,只不过那时她未曾注意过。
景乐安不禁难耐地四处张望。旁边的老仆人以为她等不及自己的妹妹,笑着提醒道,“公主,淮吴公主马上就到,还请别急啊。”
景乐安僵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