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2 / 2)
孙身份只是空口无凭,如今站在这里的只能是刚从章和皇帝驾崩的御书房里逃出来的户科给事中,沈秦筝。
更要命的是此事东窗事发,沈寒溪私带兵马入京,跟他更是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住口!你们竟然这样污蔑本官!”他一甩长剑上的鲜血咆哮道。
“污蔑?”燕王放肆地大笑出声:“皇上如此信任于你,你却胆敢唆使叛军伤其龙体!”
他蓦地从怀中拿出了金牌:“圣上有旨,即刻捉拿钦犯沈秦筝押入天牢!其他人就地处决,拿人头者赏万金,封千户!”
哪儿来的圣上!李肆早就断气了。
可此时哪还有人听沈秦筝分辩。金牌一出,如皇帝亲临,就算皇帝死了也是一样。
何况此时知道情况和不知道底细的全部都三缄其口了。
燕王此言一出,已然将此事说死,所有罪责都将有沈秦筝一人承担,其他人既往不咎。
剩下还在身边挣扎的羽林军闻言立刻顺势倒戈,将长枪对准了中央这五人。还有人不断地向朱雀门传信,朱雀长街上的喊杀声逐渐消下去了。
周围四名死士当机立断,他们快如闪电一般刺向左胸上的刺青,然后将外袍一扯兜在了沈秦筝的头顶,将他兜了个严实,齐声高呼:“公子躲好——保重!”
下一刻,他们四人中两人飞身向着城门方向腾空而起,另外两人飞向了燕王与钱方有,然后心有灵犀一般,一齐拉了腰间的引线。
“嘭——!”
四具尸体在黑压压的头顶上方炸开,炸得血肉模糊。
“躲开——”
燕王大叫一声,同时立刻蹲下一手抓了一人挡在上方。飞溅的血块混杂着血雨齐刷刷地淋下,一旦沾上便引来了士兵的惨叫。
那四名死士在头顶绽放成了四朵转瞬即逝的烟火,用最后的气力化为了武器,为沈秦筝炸开了一条荆棘丛生的血路。
沈秦筝颓唐地跪下去,他听见了血肉撕裂的声音,但他甚至没有勇气掀开他们的遗物,去睁眼看一看这满目惨烈的疮痍。
都是他的轻信与懦弱,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这世间终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爆炸声过后,无数人倒在了地上呻吟不止。
京畿司统领钱方有被那血肉劈头盖脸砸了全身,登时便断了气。而燕王李熠,因为早有防备地躲在了几人身后,踩着他人的性命苟活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身上那几具死尸下探出身来看一看,确定安全了才狐假虎威地站出来。他的身旁又涌上来一批潮水般的将士,将他簇拥在中间,防止妖人再使什么妖术。
看到只剩沈秦筝一人,他的胆子终于大了起来。他带着一名侍卫走向那跪在地上的人,然后隔了几步远用剑鞘挑开他身上的血衣。
沈秦筝双目通红的看着他,那是恨不得要将他剥皮抽筋,生啖血肉的模样!
燕王嘲讽地开口:“成王败寇啊沈兄。哦不对,我应该叫你——”
他用口型比了比,再次放声大笑。
——殿下。
这两个字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心中终于涌起了千万的委屈:“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托身在皇家。
“为什么?”燕王震惊道:“为什么被他们当作弃子吗?你竟然不清楚缘由,时至今日还希望他们看你一眼,竟还在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奇哉怪哉!”
沈秦筝浑身一震,他一下子失语了。
是啊!他心底确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希冀,竟将自己的命运托付在其他人的看重上。
时至今日,所有人包括莫青的死,都是他的咎责。
沈秦筝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泪如雨下地放在心口喃喃道:“阿箫……”
那里面是他那晚擅自割下来的一缕青丝。
燕王又走进了他身侧,嘲讽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殿下,你大势已去了,束手就擒吧。左右我也是你的叔叔,保你活命算不得什么难事。”
活命?
用听音阁的兄弟手足拿命换下来的,活命的机会吗?
沈秦筝仰天大笑,笑得声嘶力竭,他低下头看了看血迹斑斑的长剑。
这样苟延残喘,蝇营狗苟地在这人世间偷生?
他有什么面目去见阿箫?
他如何对得起将听音阁交给他的先帝?
长剑刎颈,果决而悲壮。然后无助地倒在地上,诸事一身轻。
原来死并不疼,有的只是解脱的愉悦与舒爽。
朦胧中,他好像听见有哭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谁在哭呢?好心疼啊。”
“哥!”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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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魔鬼……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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