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2)
1
高堂之上,洛承溪的身影在灯火下绰绰如伥鬼,大红的衣袍滚着金边,随着他的步子一起一落。他踱步至郁瑶身前,眼中凝着一层薄薄的水光,似痛恨,似怜悯。
喉中鲜血翻涌,心肺灼烧,郁瑶颤抖着伸出手,不知是想抓住什么。
阿瑶,太子并非良配,唉,罢了罢了为何她没有看见母亲花白的发丝?
郡主,臣真心求娶您。为何她要踩着谢无言的真心,一厢情愿地把全部都奉献给从头到尾都是利用的洛承溪?
郡主,您曾经不是这样的人啊!为何她没有看见所有人眼中的失望?
泪眼朦胧,可如今不会再有人为郁瑶擦泪。朝夕之间,蓦然回首,她早已孑然一身。
最后一眼,是洛承溪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瑶瑶真是可惜了。
郁瑶死在了十九岁的春天。
死在了太子洛承溪的大婚之日。
死在了她挚爱之人手中的一杯毒酒之下。
初阳破晓,料峭春风跃过窗棂,拂过郁瑶额前薄汗,叫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不是死了吗?
支起身子,窗前那海棠枝桠被沉雪压弯,正随风微微摇曳。皑皑白雪刺目,郁瑶却不忍闭眼,直到被这苍茫的白刺出泪来,才好像找回了呼吸。
刚准备下地,她才发现身体的不对劲。
眼前幼嫩纤细的双手,并无多年后那一道道错综盘庚的疤痕。翻下床扑到铜镜前,镜中女孩一双圆眼盈盈流光,两颊还带着稚气,赫然是她幼年时的模样。
她这是重生回了多年前?
顾不上穿上鞋袜,郁瑶推开门,迎着早春刺骨的寒风向外奔去。
阿瑶?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郁丹风站在长廊尽头,手中还拿着一把扫帚,刚要发火,便被郁瑶结实的拥抱撞得一个踉跄。
阿娘!
阿娘阿娘,我好想你啊。
郁瑶哭得伤心,便是对她不穿外衣仍有愠怒,郁丹风也仍是心疼占了上风,急忙将她冰冷的身子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怎么了,娘亲不是在这吗?
是不是做噩梦了?郁丹风堪堪迈入而立之年,眼角的细纹却已然堆叠,皮肤也带着风雪摧残的冻痕,客观来说,她并不漂亮,面中那道掠过左眼与鼻梁的长疤更是为她增添不少狠厉气息。
但只要提起庆南王妃,人人都道她是上能保家卫国的女将军,下能救死扶伤的大义之人。
等她哭累了,郁丹风才重新拾起扫帚,抱着她一路送回房中,噩梦都是假的,阿瑶先把衣服穿好,待会陪娘亲来扫雪好不好?
郁瑶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才坐在床沿上,一边穿衣,一边回忆着上一世的种种。
大胤国境偏南,都城诏安更是四季如春,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她十四岁那年才下过这样大的雪。而且这场雪来的怪异,在春意渐渐舒展的三月,忽地落下一场接连几十天的鹅毛大雪,因此也给郁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回想起上一世,郁瑶只觉窗外飞雪都不及她心中寒意三分。
身为庆南王独女,大胤的灵熙郡主,郁瑶怎么也想不到十四岁宫宴时的贪玩出走,会改变她的一生。
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她在宫灯下见到了那比月华更圣洁的少年。
她出现时,那如琉璃般透亮的少年吓了一跳,甚至不敢看郁瑶一眼,低垂着脑袋。郁瑶实在是好奇,弯着腰去看他的脸,眼神对上的一刻,她的心脏忽的剧烈跳动起来。
你会爱上他。
她心里有一道声音这么说。
事实也是如此,对于金枝玉叶,百姓爱戴的灵熙郡主来说,拯救一个不受宠又没存在感的七皇子实在是太容易不过。洛承溪那么漂亮,又那么温柔,做她的丈夫再合适不过了。
好在他们两情相悦。
然而在洛承溪如愿入主东宫的第二日,郁瑶见到了一个女孩。
洛承溪将那女孩紧紧护在怀中,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人人都在朝他们奔去,只有郁瑶一个人愣在原地。
郁瑶看见洛承溪纤长的眼睫上挂了一滴泪。
她是谁?
郁瑶,你不要无理取闹,娇娇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那个叫孟娇娇的女孩善良天真,有着让所有人开怀的美好笑颜,人人都爱她。郁瑶在她的面前,就像一个盛满了丑恶的容器,哪怕只是呼吸,都令人厌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受控制的,郁瑶开始一次次地发火,一次次地针对那个女孩,甚至犯下了向王储投毒的诛九族之罪。她用尽了手段,丢尽了脸面,从诏安人人称赞的小菩萨,成了臭名昭著的恶人;得到了所有人的厌弃,得到了洛承溪大婚前的一杯毒酒。
那双温润的眼眸中满是嘲弄,他说:瑶瑶,你怎么就这么蠢呢?我一直在利用你,你都没发现吗?怪不得要死了。
回忆到最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