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85(2 / 3)
寅时三刻,荧惑守心之象也出现了!
这说明什么?妖教背后,必定有比监正更精通天时的大能啊!
自西晋起,民间禁星气谶纬之学,夜里看星星看月亮的没准是有情人,也没准是爹妈教娃娃认北斗星——可夜观天象、掐卜天时却是大忌。
天人感应之机,治忽存亡之候,百姓窥测天机,岂不是犯皇上忌讳?
民间懂点星象皮毛的道士,多是野路子出身,正统的星占,唯袁、李两家,一个钦天监令代代相传,儿子接祖宗,孙子接父亲,三代以后一轮换,几乎成了袁、李两家世袭的。
妖教背后是什么人物,竟能比袁监正算得还快还准?
几个小吏忧心忡忡,不知这月送入宫的星帖该如何写,如何写,皇上才能看进眼里,记进心里。
恶兆已现,皇上需得仁厚爱民,察纳雅言,才能拨乱反正啊……
小吏们在底下胡思乱想,袁监正高坐观星台,灰袍鼓风,似要御风而去。
他眉心一道纵纹愈深,掐来算去,始终算不出前因。最后拿过了两道异人八字,唐荼荼和江凛的真实名姓、来龙去脉,赫然写在上头。
当初二殿下录此二人案,袁监正不闻不问;二殿下销去此二人案,袁监正也无动于衷。
星占卦师行走在阴阳交界,不碰万事因果。要是有人问起因缘,他坦言相告,没人问,他就闭着眼睛只作不知。
可动摇国本的事,总得算明白。
袁监正便从二人落地的时机开始,一点一点重新推演,在万年历上重新合他们的命盘。
他眼神似透过两侧的铜火台,看破虚空,地上所有道童、小吏身上都似牵连起密密麻麻的线,续成一张巨大的网,全入他眼。
正东方向的星空隐隐拢上阴霾,那是王朝气象。没有一个王朝能辉煌过三百年,袁监正自小看着它,观测这片星空能绚烂多久。
五十余载弹指而过,他从垂髫小儿变成老朽,站上了这座高台。
而自十年前起,这片星空就隐隐拢上了雾。
底下的小吏大抵是眼花了,倏忽间,好像看见监正额心那道竖纹隐隐挣了开。
而隐没的相星旁,突然亮起了一颗星星,几乎要小范围地劈开星夜,透出耀眼的十字芒,与东边晦暗的星空遥遥相对。
传闻异人携国之重器而来,会掀开时代腐旧的秩序公理。
有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出世了……
袁监正双手搭在膝头上,十指飞快掐算。
见龙在野。
小吉。
而遥远的北境,和林格尔草原上,有一稚子蓦地抬头,仰望着浩瀚苍穹。
他坐在丈余高的星宿四象车顶,一身法袍上,千百道银线绣成经纬纹,像把天地间的秩序公理都披上身,长辫盘于头顶成佛塔,呈现出不辨性别的神性来。
北方夜空之上,一大片星星似曳了尾,迸发出惊人的光辉,朝着四象车涌来,像在他头顶下了一场星雨。
如此神迹降临,几百边民行着各族畸零古怪的大礼,山呼海啸般唤着。
“圣子降世——圣子降世——”
“把咱们的活畜带过来,献给圣子!”
几百头牛羊在猎狗迷惑的目光中,被民屯里的壮年驱赶着,顺从地走向西辽人的队伍。
三天没吃过热食的西辽兵提刀一捅,还没长大的小羊羔发出最后一声哀叫,血从脖颈喷溅出二尺远。
“哈哈哈,好肥的羔子!”
那西辽兵手捧了一把滚烫的羊血,几乎要在这刺鼻的羊膻味中重新活过来,干涸的嗓子、饿得绞痛的胃都受到了慰藉。
车底下安起了梯|子,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却喝道“不必”,朝着四象车顶张开了双臂,笑着吼了声。
“下来!”
高坐在车顶的圣子垂眸看了他一眼,又朝着地上几百道跪拜的目光,还有更远处、朝着他奔来的流民望去。
这是位于大同府关外的民屯,排号为丁,甲乙丙丁的丁。
沿着盛朝的边防线,有五十多所这样的民屯。
此地为金、西夏、蒙古与盛朝交界之处,有几十万流民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苟活——被蒙古和金人铁蹄踏破的百余部落,四国的逃兵,戴罪流放到边关筑城墙、却不堪苦役逃跑的罪民,还有被掳劫了货物的商队、没路费回国的。
失去部族的人是没有家的,他们信仰混乱,家与国、情与仇,在百年间的混居中分隔得不是那么鲜明,渐渐融合成新的流民队伍,在草原上厮杀,争抢资源。
这地方深处内陆,无山无泽,常年干旱,方圆三百里没有一条像样的河,闹荒灾的时候,能让一个找不着水源和食物的部落绝种。
四国谁也瞧不上这地方,所以成了个三不管的地带。
盛朝怕边关生乱,又为彰显圣德,沿着长城外布下五十多所民屯,收容了十万流民,还派遣农学家和小股军队,帮他们开垦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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