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33(1 / 3)
“殿下不记得了么?”廿一低声对他解释道:“昨日是六月二十,七年前谢家满门抄斩的日子。”
分明是大夏天,晏少昰犹如兜头被泼了一勺冰水。
他想起来了。那年大暑时节,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皇爷爷带宫眷入承德,一场血战,回京之后,紧跟着的是更大的一场血腥屠戮。
谢家满门抄斩,正是六月二十当日。
廿一道:“昨日,长公主大约是去木莂寺探望驸马了。公主府守备一向严密,奴才大意了,未能探到长公主行踪,请殿下责罚。”
“与你无关,不要乱揽罪责。”
晏少昰眼中郁色更重。那头的常宁和嘉善还在笑闹着,他看了两眼,到底心定不下来,蓦地起身,提了马鞭就走。
“去看看。”
影卫一声呼哨,调子拖得长,猎场外围有十几匹骏马听着哨声奔来。
晏少昰飞身掠上马背,十几个影卫也跟着上了马,一齐闯进了西南方向的山林。
身后的常宁一看,急了:“哥!你要去哪儿呀!”
“不许跟上来!”晏少昰回头喝道。他隔着十几步远,盯了那千总一眼,“看好公主,违令拿你是问!”
那千总因各种小错被他盯了一上午了,前几回都嬉皮笑脸地蒙混过去了,只有这回,浑身打了个寒噤,跪在地上扯着喉咙应道:“卑职领命!”
晏少昰一连几鞭击在马臀上,身后影卫紧紧跟随,一行人朝着张家屯去了。
一路完全是穿山林而行。这片林子里种的全是尖塔样的云杉,塔状的云杉寓意吉利,一种就是整座山,路却难走得很,还一路是下坡。
木莂围场地势高,到张家屯先要下山。这坡势不算太陡,只是山路难行,这片野林又从不修剪,处处都是云杉树支棱出来的芽枝刺针。
可这却是最近的一条路了,要走官道,就得折回莲池口去,那样就赶不上了。
前边几个影卫以剑鞘开路,格开挡路的树梢,一行人在满山疯长的云杉丛中疾行,风吹得马背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这旗是围猎时才会挂起来的,颜色式样都醒目,为防有人狩猎时眼花,不小心射到自己人。
廿一策马跟在二殿下身后,望着前头那两面被疾风刮得乱飞的旗子,一时竟觉得,殿下背影里透着些急迫。
急什么呢?
廿一出神想:殿下,是怕唐二姑娘挨长公主的罚么?
晏少昰眉峰低低压着眼,心思转得飞快。
皇姑这几年深居简出,也不爱跟人打交道,打着居家修佛的名头,宫里宫外也没人敢打扰她。
七年前驸马与她义绝,彼时皇爷爷才刚刚退位,在太上皇的位子上又坐了两年。因为谢家一案,皇爷爷对皇姑心有愧疚,对她爱重更甚往昔。
她是皇爷爷的嫡长女,也是父皇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前朝后宫无一人能敌的尊荣。
早前,朝中多的是人想攀附于她,都叫皇姑不留情面地顶了回去,不论何人送了什么礼,皇姑通通以怀挟私心的罪名,连人带礼扔到都察院去。如此打掉了朝中好几个贪官,满朝这才消停。
皇家占了嫡长的子女,都是背负着皇族厚望长大的,大多练就了一套铁血手腕,不似后头出生的弟妹那样一个比一个心软。皇姑也一样,她将整个公主府经营得铁桶一块,晏少昰的眼线遍布中城十二坊,唯独不敢去盯她。
“廿一!”
马蹄上都钉了铁掌,十几匹骏马蹄声如雷,人说话不喊出来,是决计听不到的。
晏少昰问:“皇姑今日带出来的是什么人?”
廿一声音更大地回道:“长公主只带了四人,善若和乐霁女官,还有两名女影卫。”
晏少昰心愈发沉了三分。善若和乐霁女官,一个擅长使毒,一个剑术精绝,都是高手。
本朝从太爷爷那辈儿起,连着几代子嗣不丰。父皇年幼时,又叫一场宫闱大乱折了两位皇子,皇爷爷震怒,后来皇室子女身边都养了这么一队影卫,都是以一当十、唯主子命是从的死士。
惊马也就罢了,这回竟然是翻车,说得大点,与行刺也没什么差别了。以皇姑的脾气,唐二一家逃不过一个死罪。
端看皇姑愿不愿意大事化小了。
晏少昰狠狠一鞭抽到马臀上,一队人马全都扬鞭跟上,将马赶得几乎要飞起来。
唐荼荼已经回到了马车边,庄子的男仆全出来了,围着车挤了一圈,这边推,那边拉的。
马车陷入的是一条支渠,是这块地引水灌田的入水口。前两天刚刚灌过田,庄子里的仆从这两天忙着接待他们,还没顾得上清理淤泥,车轮陷在厚厚的烂泥里,根本出不来。
那两匹马,一匹前腿悬空,使不上劲;另一匹的后腿也陷在泥里,又面朝着河道,再使劲,就要把整辆车都拉入淤泥里了,只能先解了绳,把马牵到一边去。
刘大刘二几个都站在河道那头,铆足了劲推车,都是一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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