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2(2 / 3)
不鸣,狗也不叫,估摸着大概是寅时。
唐荼荼喝了口凉水,在黑暗里站了片刻,她也没点蜡烛,摸着黑从内室走到外屋,站在房门前又静静等了等。
忽然,她抬手冷不丁地把房门掀开,大声喝道。
“谁在那儿!出来!”
满院子都乌漆墨黑的,她这么喝了一声,连只鸟儿也没惊起来。
福丫哆哆嗦嗦从耳房里探出头来:“二小姐……怎么了呀……”
南头住的几个丫鬟,也被她这一嗓子喊醒了,惊惶地披衣起身来看。
唐荼荼对着院子幽幽道:“我看见你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再来我院里,我就不客气了。”
福丫:“二二二小姐,您您您在跟谁说话……”
一院四个丫鬟吓得僵站在原地,福丫离得最近,惊悚翻倍,眼睁睁看着自家二小姐穿着雪白的中衣,披头散发,走到院里环视一圈,不知道在找什么。
好半晌,她才打了个呵欠,梦游一样地飘回了屋。
福丫快要被吓死了,撒丫子跑回屋拿了枕头,去芳草她们那屋挤了。
而库房里,一名影卫壁虎一样贴在房梁上,他也白着张脸,心跳如擂鼓。
多少刀林剑雨中走过来,也没眨一下眼睛,今夜却差点叫唐二姑娘一嗓子吓没了。
那张舆图上新出现的图样还没拓完,影卫趴在库房顶上踌躇再三,死活不敢再点蜡烛了,只好回殿下那儿报信。
晏少昰今夜在刑部,每月十五是结刑日。
对死囚的刑讯往往不拖过月中,都说十五月亮十六圆,每月的前半月,弯月慢慢盈满,风水上,有诸事渐趋圆满、顺遂的意思;下半月由圆月变为残月,这时候再见血光不好,伤阴德,也伤子嗣缘。
这是刑部百千年传下来的说法,晏少昰自己不当回事,但刑部里有太多人当回事,他也就顺着来。
地牢里的死囚连续拷问半个月,到每月十五这日,会有最后一场刑讯,再不招供的硬骨头,以后也不可能会开口了,就不养着浪费粮米了。
地牢不大,三十个牢房足够用了。晏少昰站在地牢门口望月,等着狱卒提人上来。
铁镣声当啷作响,那人几乎是被拖上来的,腿脚没断,却软成了两根面条,自己是站不住的,各种好药吊着命,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狱卒一撒手,那死囚泥一样软在地上。
廿一提起他的脑袋,低声问:“后悔么?”
那死囚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了,闻言,只有眼球动了动。
廿一又问:“想家么?”
那死囚上身猛地直起三寸,凶狠地回头望来,朝着廿一啐了一口血沫,嘶声道:“我家人都在耶律大帅庇护之下,老子一死,换他们后半生荣华富贵,不亏!”
廿一愕然,笑了声:“蠢东西,你家眷七口都在赤城里呢,耶律烈老鼠胆子,怎敢进城救你一个叛将的家眷?你杀了葛将军妻儿老母,叫将军心神俱裂,战死于云州,他麾下将士怎么会放你的家眷走呢?”
死囚猛地一哆嗦,目光惊惶。
“看到那扇门了么?”廿一指着提牢场的侧门,那道门没上锁,大喇喇地敞着。
死囚的视线跟着转了转。
廿一补上最后一句:“殿下仁慈,限你十息之内跑出那道门,就放你一条生路。”
死囚的目光一点点亮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喃喃:“你们是骗我……”
“一。”
“二……”
“二”没喊完,死囚骤然撑地起身,疯狗一样朝着侧门飞奔而去。
廿一站起身,把这套说了不下几十遍的老词放回肚子里,回了殿下身后。
刑部刑讯手段颇多,比东厂那群阉人下手轻不到哪儿去。多数死囚都是犯下人命大案的,心志坚定异于常人,可熬刑半月,骨头再硬的人都会神魂颠倒,分不清真假虚实。
人之将死,脑子里想的不过那么几样,妻儿老小、同袍兄弟。
以他们所念所想作要挟,以“十息之内的生路”为饵,再能熬刑的硬骨头,往往也要败于这一招。
果然。
侧门离地牢口不过七八丈远,那死囚连滚带爬冲了过去,手摸到铁门,鼻间甚至嗅到了外边的夜来花香时,又被早早等着的狱卒擒住,拖回来。
那死囚终于在这骤喜骤悲中彻底崩溃,抱着脑袋哀嚎打滚。
“四月十八!四月十八那日!三千两……那耶律狗贼拿了三千两,诱我偷出城外民屯图,说小小一张民屯图不碍事儿,不算叛国……那狗贼说就算东窗事发,也能保我和家人性命,叫我去做他们辽国大将……卑职叫屎糊了眼睛啊!卑职有罪!”
廿一怒斥:“偷图就偷图,你为何要杀葛将军全家!”
那死囚痛哭道:“葛将军机警,屯田图从不带在身上,都留在家里,叫那妇人看管着,可那妇人也机警,卑职刚要动手就被她发现,我一刀抹了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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