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9 / 11)
性拉开马札子坐下,端碗便饮。
多年未沾的酒浆滚过喉管,陌生的熟悉感呛得他剧咳起来,上官处仁低声哼
笑,信手又替他斟满。
两人就着灯各饮各的,一句话也没说。最后还是上官处仁先开了口。
「平望都里来了旨意,新皇帝让我回京述职。接手的苗将军从方壶口赶来,
这几天内便至。」
澹台匡明是世家出身,一听便知怎么回事,冷淡地拱手。
「恭喜将军。若非高昇,便是封赏。这几年,将军也着实辛苦。」
上官处仁对他露骨的讽刺充耳不闻,闷闷干了一碗,扔几枚咸豆进嘴里,片
刻才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我让人给你准备两套亲兵家生,你和你夫人委屈点,
穿着一块儿上路。你家女娃娃给我女人带着,说是路上捡的,料那姓苗的不敢啰
唆。此事别声张,我只带你们一家仨,多了不成。」
澹台匡明愣了半天,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你……要带我们进京?」
上官处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过了三川,我找个偏僻的乡下放你们自由,此后生死富贵,各安天命。」
「……京里有旨?」澹台匡明不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天,独孤家的新朝皇帝会
动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只是三年过去、五年过去,要杀早杀了,何必劳师动众的,
一路辛苦将他们向北徙?
「有旨我还敢放你?」
上官处仁突然火起,一拍桌顶,连骂几句粗鄙污言,对地狠唾一口,才又垂
落肩膀,回復成那副低头喝闷酒的模样。
「陛下死啦,有风声说新皇帝要陈兵北关,直指异族的老巢,下令让西山备
军,北关、东海的兵兵将将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马。我同他不是「自己人」,这
回进京封个捞什子将军的,便要告老了。」
澹台匡明还记得独孤弋的死讯传来,那种全军哀嚎、仰天恸哭的惊人景象。
过往他并不讨厌身为「东海双尊」之一、武林中人的独孤弋。那时还没有白
马王朝,也没人逼迫他们离乡背井,往苦寒之境绝望地流徙,他还能理智地看待
那人,不带悲愤恨意。
但对上官处仁这帮兵油子来说,那个人或许不仅仅是君父、统帅那么简单。
澹台匡明亲眼看见士兵们跪地捶胸哀痛欲绝的模样,那些镇日欺压他的族人、
面目粗鄙可侩的丑陋畜生,突然间变得有人味起来,好像他们也有血性,也懂得
哀悼骨肉至亲一般,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上官处仁「砰!」放落酒碗,抬眸也来的神情极端阴沉。一
「新皇帝跟陛下……不一样。我话就说到这儿啦,走不走随你。」
澹台匡明听过独孤容的传闻,人人都说定王贤明,兴学教化、倡导佛法,跟
靠拳头打天下的独孤弋不同。「上官将军,多谢你的好意。你若想帮我的忙,就
带我进京去。」迎着上官处仁的铜铃怒目,他毫无畏惧,凛道:
「这里的几千人,全是我的宗族血脉、门人弟子,今日若易地而处,将军能
抛弃手下数万名弟兄不顾,独自带着妻女逃生么?我想觐见皇上,说明我们这些
人都没有反心,愿在王朝教化之下,做一安分守己的顺民,请皇上让我们返回故
乡。」
上官处仁瞪了他半天,终于垂落肩头,活像斗败的公鸡,疲惫地挥了挥手,
低声道:「随你罢!」提声叫道:「来人!送少阁主回去!」两名亲兵听出他的
火气,奔入帐中一左一右,要将澹台匡明拖出,却被他一晃肩摔飞出去。清瘦颀
长的青年汉子掸掸衣袍,拱手道:「多谢将军之酒,在下告辞。」大步昂出,再
不回头。
耿照心想:「这故事里的上官处仁,便是后来的冠军将军、五绝庄那上官妙
语姑娘的父亲了。他若想帮轻羽阁一门的忙,为何不带少阁主上京?若不想帮忙,
又何须冒险私放他们一家?」摇头苦笑:
「这位上官将军到底是好是坏,我都糊涂啦!」
横疏影淡然道:「人世间的好坏,哪有这么容易区分?过不久,上官处仁果
然回京速职,换了那苗将军来。」
苗骞本是独孤容的天策府出身,乃是嫡系人马,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太宗初初继位,苗骞便连升了两级,边关守将不敢留难,他要什么便给什么。苗
骞补给了冬衣粮草,连澹台族人都得到了充足的御寒衣物,大队继续开拔,终于
进入北关地界。
独孤容的幕府可不是谁人都能进得,苗骞在前朝是应过举的,知书达礼、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