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4 / 10)
坏了肚子?」长孙缓缓摇头,低声道:「一没留神,狠咬了手指一口。好在没
嚼开,拇指应该还在。」
老泉头拆完了整片,大膳房无论上下,每人都分到一块,连角落裏一名矮小少年也没漏
掉。他面色焦黄,瘦得浑身皮包骨,头髮、衣衫格外骯脏油腻,但破孔间露出的肌肤又极是
白惨。
羊肉一派到少年手裏,一旁觊觎已久的孙四夹手抢过,忙不迭塞入嘴裏,雪雪呼烫,还
故意吼他:「你傻啦?连菜刀也不会拿,学人家吃什么!滚一边儿去!」众人都是一阵笑。
「那是谁?」耿照悄声问。
「你真以为我有过目不忘、过耳不闻的本领?」长孙日九正自郁闷,勉强瞟了一眼:「上
个月新来的。听说是饿倒在山脚下,老泉头给捡了上山,姓名问不出来,脑子多半有些毛病。
孙四他们都管叫『阿傻』。」
耿照见少年缩回角落,低声道:「我瞧不像傻子,倒像有心事。」
长孙阴沉沉地望着手掌,神情肃穆,不知是哀悼羊肉抑或拇指。
「我不跟你争。你是有心事的专家,你说了算。」
耿照掀盖有功,分得的羊肉也特别大块。他将吃剩的肉分成两半,一半安慰了长孙受创
的身心,另一半塞在那少年阿傻手裏。
「谁知耿照才转身,孙四又将羊肉抢了去,塞进嘴裏,嚼得汁油四溢,手指耿照大笑:「阿
傻傻,你更傻!执敬司的卵蛋蒙眼,白白孝敬了俺!」杂役们有的笑、有的嘘,闹作一团。
忽听郑师傅一声大喝,持杓猛敲:「吵什么!」场面立时安静下来。
他抬起下巴,遥指着阿傻:「阿傻,你过来!」
阿傻似未受过这般注目,吓得打颤,畏畏缩缩上前。
老泉头面无表情,厨刀一挥,随手割了块带皮羊条,递给郑师傅。
郑师傅把肉塞在阿傻手裏,大声道:「这间厨房裏的功夫,你们要用眼睛学,用心学;最
重要的,是要用舌头学!」指着砧上的酱羊肉,对众人说:「这是老泉头的妤意,你们这些王
八羔子,一个个都给俺吃!把味道牢牢吃进嘴裏、吃进肚裏,吃进骨子裏,往死裏记着;将
来有一天,就能烧出这样的味道!」
膳房裏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只余几十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这些在流影城裏被踩在最底层的、终日粗野愚笨的厨工们,在这一瞬间,突然都变得滦
沈内敛,凭藉着与生俱来的直觉,像狼一样贪婪地记着口中手中那震撼人心的美味。因为那
是在他们之中的极少数,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的重要依凭
少年呆望着手裏汨着油汁的肉条,良久,倏地浑身一震,似有所悟,忙张嘴大嚼起来。
老泉头平日不轻易炮製名菜「棺材羊」,昨晚二总管已差人来交代,城裏来了水月停轩的
贵客,城主可能会连开午宴、晚宴,让琼筵司先行准备。
耿照与长孙在大膳房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鲍昶等前来用膳,正自犯疑,忽见一名同寝弟
子匆匆赶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快宣德厅集合」远方依稀有铜锣声
响,那是执敬司独有的召集令号。
耿照与长孙交换眼色,拔腿朝宣德厅的方向奔去。
厅内,百余名弟子各按职级分列,服色划一、挺拔俊秀,煞是好看。只有耿照二人最不
称头,位置恰恰就在门边,两人轻手轻脚挨近镂空的门屏,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所幸前排
也无人注意。
横疏影亲点的书斋行走共有十二名,每班四人,一日分三班轮值,故称「三班行走」。其
中两名在城中心的善政堂处理文书,两人则跟在二总管身边,听候调遣。扣除夜班补眠四人,
以及善政堂裏的两位值差,能奉召而来的随班行走至多不过六名,此刻却是十二人齐至,以
何煦、钟阳为首,分站主位两侧。
当值的司徒管事点齐人数,转身走入后进;不多时,一股幽幽梅香漫出厅堂,垂帘微揭,
一双小巧的淡紫绣鞋跨过低槛,裸露的一小段酥腻足踝犹如雪砌,说不出的玉雪可爱,竟是
横疏影亲来。
众人一齐躬身,横疏影云袖一挥,当是回了礼,随意落座。
「诸位辛苦了。」
她抿了口茶,美眸环视,清脆动听的喉音回荡在厅堂裏。
「众所皆知,东海三大铸号的竞锋之期将至。本城忝为东道,执敬司更是城中颔首,须
得妥善置办、务求善美,以免贻笑大方,坠了本城及主上他老人家的威名。」
青锋照、赤炼堂、白日流影城等三大铸号,每年均于上巳节(一月初三)前后举行竞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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