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2)
稻本先生正想再说什么时,被光子小姐打断了:「你们看!刚才设计师传了照片给我,我订做的傢俱做好了!」原来光子小姐为了重新装修她的客厅,特地请设计师製作适合的傢俱,从形状尺寸到顏色,全部都是量身定做,据说色调也全都配合我的那幅画作。真是大手笔。看到大多数的订製傢俱都完成,光子小姐似乎凤心大悦,再加上稻本先生带来的威士忌相当美味,她不觉喝多了,就这样半倒在双人沙发上睡着了。美人睡着了也是美人,我在未经本人同意下,悄悄拿起炭笔跟纸张,将美人沉睡的模样描绘下来。稻本先生在一旁也没阻止,反倒饶富兴味地看着我作画。「光子小姐常常这样吗?」我好奇地问。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醉。「平常不会的。」稻本先生慢慢喝着杯中的威士忌加冰块:「她个性活泼,跟谁都可以很快就混熟,但她毕竟身在那样的世界,表面是一套,骨子里又是另一套,大家尔虞我诈,互相扯后腿,互相利用,上流社会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所以她一向很谨慎。大概只有真的在少数比较熟的人面前才会这样吧。」「所以光子小姐会来跟你见面,大概也是想喘口气吧?」「应该是吧。」稻本先生耸耸肩。「基于职业道德,我是不会把她的事情说出去。更何况,现在的关係更像是朋友。至于你嘛,确实是她少数不涉及任何利害关係的朋友。」「好像有点光荣呢。」我勾勒着光子小姐微张的唇,修饰颈部线条。「我想知道那幅画的事。」「肖像画?你好像很喜欢呢。」我放下炭笔和纸张,同稻本先生站起来,走至存放画作的房间。我将那张只有10f大小的画作拿出来,摆在空画架上。看起来是一张很单纯的肖像画,一个中长发的女性的正面。女性看起来颇年轻,中分的长发彷彿被风吹散,发丝繚绕在脸颊,一双眼睛以稍微俯视的角度看着画框外。整体色调清淡,背景是让人联想到冬天海岸的浅蓝灰色。「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站在冬天强风海边的女人。」稻本先生说。「哎,我在画背景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你是在画自己,还是真有模特儿?」「是有一位模特儿,我只是照了她的正面跟侧面,然后从几张照片里挑出我想要的角度跟表情,综合起来后,画出了这幅画。」「为什么会是这个角度?这个视线?」「我想要…」我思考了一会儿,「想要面对面。」「跟谁面对面?」「跟看画的人。」「嗯,可是我觉得画里面的人好像是用俯视的角度在看看画的人呢。」「你说对了。」我说,调整了一下画架的高度,「从高一点的角度看更是如此。我觉得这样子更有效果。」画作放在一般人视线稍高的位置,就会感觉画里面的人好像是在俯视。你是在看画,画也在看你。「这个视线很可怕呢。」稻本先生低声说。「为什么会觉得可怕?」「感觉她好像在问我,你是谁?」我看着画,再转头看着稻本先生。原来如此,稻本先生的感受性其实比光子小姐更强烈呀。「老实说,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这幅画曾经拿去参加过几次画展,我也曾收到几个参观者的回应,他们说的话跟稻本先生的感想很类似。」「难怪你要把这幅画留着。」「得要时时确定自己是谁,现在是在什么位置呀。」我点头说:「这幅画会让我思考这些事情。」「你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艺术家。」稻本先生露出微笑。「没这么夸张。做这个工作是没有尽头的,必须要不断前进,去想自己还能做什么,还没有做什么。如果不提醒自己,只怕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如果我停下来,那就是我的才华用尽的时候了。」「自己是谁,在什么位置吗?」稻本先生露出深思的表情。
「稻本先生也会这么想吗?」「当然,不过,我现在也只是在寻找让自己舒适的位置而已。」「喔?」他看了我一眼,唇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你大概已经从光子小姐那里知道我的一些事情了吧?」虽然觉得在本人面前说,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我还是简短地提了光子小姐告诉我的事情。「缺钱的理由也没什么,就是我创业失败而已。」稻本先生倒是很爽快地说出来了。稻本先生是在三十岁左右开始创业,当时高科技的新创事业正热门,且如光子小姐所说,他相当优秀,以前就是个工作能力极强的业务工程师,收入颇高,只要充分运用他的能力与人脉创业,就会非常顺利。但这也只是一开始。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稻本先生尽了一切能力,做了所有经营者该做的事情,但还是失败了,并且欠了一pi股债。公司收起来,也离婚了。「藉由离婚,算是看清了我自己的能力极限,跟前妻真正的想法吧。」稻本先生淡淡地说:「她鼓励我创业,但在知道我经营失败欠债时,马上就说:『你真是个没有用的男人,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真是过分呢。」就算是我,也从没跟前夫说过这种话呀。「我到那时候才知道前妻真正的想法,她是一个相信丈夫有成就,自己就能幸福的女人。其实有这种想法的女人并不少,毕竟这个社会要求女人要依附在男人身上,所以男人的成就就是自己的成就,男人有经济地位,自己才能幸福。」他喝了一口酒:「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我也只是在完成前妻的期待,还有这个社会的期待而已。」稻本先生离婚后,藉由以前同事的介绍,进入另一家科技公司工作,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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