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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翎调来这所位于大城市的监狱有大半年了,他生性并不冷僻,却迄今没有交到朋友。一进监狱,眼中都是这些寸头粗痞;一出监狱,却不知今夕是何夕。
唯一能聊聊的,便是被分配到一起值班的同事。
越翎和同事小赵坐在监狱宿舍前的操场旁,盯着这群正在进行室外运动的犯人们。铁门、电网、钢筋、水泥的世界,不止囚禁了犯人,也囚禁了他们这帮狱警。每当闲下来的时候,越翎本该放空的脑子就会想起三个月前发生的那场破事,气闷又难堪的情绪无孔不入。
“嘿,问你个事哈。”越翎长着一双桃花眼,此时像是做贼似的左瞟右瞟,压低着声音问道。
“嗯?什么事?”小赵无聊地拿树枝戳着蚂蚁洞,闻言抬起了头。
“就是、嗯……我有一朋友,他在酒吧被一男的给那个、呃欺负了,报了警,一般会蹲多久啊?”
“三年以上,视情节上不封顶,严重的甚至可以死刑,你没背过吗?”小赵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但是不同地方具体量刑还是会有点区别,尤其是进了监狱后,减刑的难易程度,我没呆多久,还是不太熟悉,就想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况。”
“这样啊,我倒是送走过几个强奸罪入狱的……”小赵摸着下巴正要跟越翎详细说说,忽而话头又停了下来,以一种不太好意思又透着悲悯的眼神瞧着他,道:“你那朋友该不会是你——”
越翎脸色一变,就差汗如雨下,正要急忙否认。
“暗恋对象吧?”
“呃、嗯?”越翎一口老气卡在胸口,差点没给自己憋死。
见越翎大惊失色的样子,小赵更是觉得自己猜中了,叹了口气,拍了拍越翎的肩膀,宽慰道:“兄弟,这也不是那女孩的错,你要还念着和人在一起,何不借这事好好照顾人家,化祸为福呢?”
越翎尴尬地笑了几声,敷衍点了点头。
“滴——滴——”
这时一辆押送车开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便知是有新犯人来了,立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会,走过去。
这所监狱尤其是F监区关押的基本上是些杀人越货的刑事案犯,其中最不缺的就是逞凶斗狠之徒,可谓是万恶之窟。稍微有点关系的狱警都会在几年后申请调入城市另一头的主关经济案犯的监狱,那儿的环境条件好又安全得多,也就没背景没人脉的会一辈子留在这鬼地方死磕。
这里每来一名犯人,狱警都会在第一时间将人仔细检查一遍,顺便好好摸索这人的脾气性格,判断其危险程度,好选用管教方式。
小赵跑到两名武警跟前,递了烟与人闲聊了几句,预先打听着这里面关的是哪路神佛。
武警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靠着车头吐了个烟圈,低声说道:“不是犯了啥大事的主儿,性侵罪,情节不是太严重,认错态度良好。”
“行,兄弟知道了。”小赵笑了声,回过头对越翎挤了挤眼睛:你不是想知道吗?咱手底下正巧来了个。
武警拉开车门,身子探进去解开犯人扣在铁框子上的手铐。
小赵轻咳了声,一双眼睛斜瞄着即将走出来的犯人,跟越翎咬耳朵道:“欺负你朋友那人咱找不到,不过你要是气不顺的话倒是可以拿这人撒撒火。”
越翎无语地睨了他一眼,叉着胳膊,不置可否。
小赵话音刚落便看见里头人跨了出来,入目先是一条被西裤包裹的有力长腿,然后是单薄衬衣下难以掩盖的精壮腰身,俯身下车的姿势从容气派,肌肉线条一绷一弛,蓄力无穷。这人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装,上面甚至没有一丝褶皱,体面得完全不像是入狱改造的强奸犯,反倒是像来监狱巡查的大领导——如果不是手上戴着一双公用大银镯的话。
简直离谱,小赵啧了啧嘴,暗叹这年头派出所也太尊重人权了,竟由得准劳改犯这么穷讲究。
此人很高,大概有一米九,身躯伟岸结实,下了车站在迎光的方向,给旁边的人投下一小片阴影。小赵从下往上打量着犯人,不巧犯人也望了过来,目光接上,心里忍不住一憷。
犯人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庞俊逸而冷硬,在看向他的时候原本沉静的眸光闪过一丝阴鸷,仿佛在对即将管教他的狱警透出下马威似的警告。他本以为下来的会是个欺软怕硬的中年猥琐男,符合强奸犯的一贯形象,可这人和他的想象相差也忒大了。
小赵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的可执行性直线降低,这新来的一看就是极其不好惹的那种,别说给人使绊子了,能让人安生地待着,该吃吃、该睡睡、听话干活,就已经很好了。
武警在犯人下了车后打了声招呼就把车开走了,小赵呆了片刻,看向身边紧挨着的越翎,想两人合计合计要怎么对待,却见越翎惨白着一张脸,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
“欸,你咋的了?”小赵用手臂偷偷撞了撞越翎,却看到那强奸犯的目光愈加放肆和阴狠,一副全然不把狱警的权威看在眼里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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