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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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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这么些年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您也不会听不到,事到如今这样自欺欺人还有什么意义呢?您又想看我惺惺作态地辩解什么呢?”

他把餐具重新放回桌上,看着一盘七零八落的肉碎,酱汁把餐盘里搅合得一片狼藉。他站起身,少有地直视着雪莱。

“我受够了,哥哥,放过我吧。”

“很抱歉打扰了您的兴致,祝您用餐愉快。”

洛伊说完,不待雪莱给出任何回应,径直走出了餐厅。

壁炉烧出“哔哔啵啵”的声音,他抱着膝盖看着炉火,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胸口挤压的沉闷的窒息感几乎让他呼吸不能,即使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也于事无补。他几乎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他不该口无遮拦,不该把一腔怨气都撒在哥哥身上。雪莱虽然不快,但分明十分克制,一句重话都没讲。那些提醒难道不是出自善意吗?可他仅仅是因为自己长期以来的不满就将哥哥的好心拒之门外,还用极其恶劣的态度出言不逊。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道歉,但他不敢想象哥哥的心情,也不敢面对雪莱失望透顶的脸,那只还挂在脖子上的手臂无时不刻不在刺痛他的眼睛。他希望能听到雪莱将他赶出家门的命令,但门外却始终静寂无声一如往常。他深陷在黝黑的念头中难以自拔,越发觉得迫切和煎熬。

他应该离开这里的,他已经没有资格留在这个家中了。

一旦明白了这一点,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今晚夜色很是昏暗,月亮和星星都被浓云掩盖。但他依然看得见,从他窗下的后花园一直蜿蜒到另一侧的后门,那里是在白天给下人们进出的,此时自然落了锁,但他要翻越那道高栏也是轻而易举。

他没有带上多余的东西,甚至连一件防寒的斗篷都不愿穿。从窗台落到了地上,为了缓冲,膝盖沾上了一层薄雪,连带着那一块裤料都洇出湿痕。他没有停下,尽量放轻了脚步,走向冷冷清清的后门。没有人在冬夜里还会守在外面,这很好,一切都仿佛是顺从他的心意,帮助他永远地离开这里。

他没有挣脱牢笼的痛快,更确切地说,这像是一场难堪至极的畏罪潜逃。他顺着路偷偷地疾走,身后只有低沉的风声。他无法判断雪莱会在什么时候发现他消失,更无法预知哥哥是否还会出门来找他,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期待什么,甚至有些厌恶左右摇摆的心绪。

为什么总是这么脆弱,总是这么矫情,还总是如此莽撞和无知。

真是讨厌死了,太讨厌了,他太讨厌了。

这样讨厌的人就应该消失掉。

当他的自我嫌恶到达顶峰的时候,又开始下雪了。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脖子里,他终于感受到身上衣物的单薄,开始不住地发抖,但实际上他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甚至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他不住往手里呵气,四下环顾一圈,发现在不起眼的暗处有一个熟悉的入口。他出神地看了很久,终于还是挪动步子,慢吞吞移了过去。

雪莱沉默地看着已经人走茶凉的长条桌,久久没有动作。

被留下的乱七八糟的餐盘里已经看不出里面的物事原本的模样,桌上还保持原样的佳肴冒着热气和浓香,但已经勾不起任何人的食欲。雪莱坐在原位,微微偏着头,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手撑住侧脸,有些出神。

起初一点难以自持的愠怒已经随着洛伊的离开消散得无影无踪,余下的长久的酸楚却始终萦绕不去。

他其实能感觉到的,从某一天开始,曾经活泼健谈的孩子突然在他面前就变得缄默,爽朗干净的脸总是笼罩着阴云一般,那双清澈的、带着蜂蜜香的琥珀色瞳孔也不愿意再看过来,桀骜而抗拒。

人们说,小孩子长大了都会是这样,所有人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对长辈排斥和不顺从,他们有了自己想法,冲动而自负。但当再长大一点后,他们又会像飞倦的鸟儿一样逐渐明白事理,认清现实的残酷,重又回到温暖的巢中。

雪莱自问他年少时有没有这样一段时期,答案却是一片迷茫。他第一个回想起的是父亲的眼睛,与他一样的银灰色,映着兰彻斯特终年不化的白雪,对待自己的孩子就像对待下属一样严苛,不带有分毫的温情。

在母亲早逝后,那个男人身上所有的热度仿佛都随着妻子的逝去而降至零点,他像训练一个准军人一样训练自己的儿子,雪莱身为贵族家的小公子,优柔的童年就以这样的方式提前终止了。他天还没亮就要从被窝里爬起来晨练,为了能有足够强健的体魄。每天要学习各种琐碎庞杂的功课,除去纸上功夫,还包括剑技、格斗、搏击。更匪夷所思的是,他还被要求掌握各种各样偏门的知识,如识毒制毒、谍报手段,大部分普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用不上这些。

父亲只简洁地告诉他,这就是身为胥恩菲尔德族人的宿命。这句话他一直不能理解,也许偶尔还会有逃脱这种生活的想法,但他的性情总会驱使他尊重父亲的安排,直到突然收到父亲的讣告,连夜乘坐跨越北境的蒸汽列车回到王都,成为新一任的兰彻斯特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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