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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边请。”
大芳梨园跑堂的伙计大老远就看到那位先生从车上下来了,急忙一路小跑着过去替那人打伞。
这几天一直下着毛毛雨,整个烟城都罩在一层烟雨朦胧中,哪哪都湿答答的。
伙计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将烟青色的油纸伞撑到了那位先生的头上。
那位先生今天穿了件竹纹底白色长衫,银边的眼镜搭在高挺的鼻梁上,烟褐色的细长眸子懒洋洋地看了眼伙计,微微点了点头,白皙的耳后银白色的眼镜链子晃动了一下,闪出了一丝亮光。
紧接着他抖了抖长衫下摆,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去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他一进场,台上就响起了花脸中气十足的唱腔,他不由地看向台上,只见那高大的人在台上端着步子,走的甚是悲壮。
刚一落座,茶水点心都一并迅速上齐了。台上正半掩面的虞姬注意到了台下的小动静,他心里一阵惊喜,面上还要装作悲切的样子唱出了腔。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此时后台里的人大概也是知道了那位先生又来了,都心生嫉妒。
“杨余歌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值得那位先生三番五次来看他。”
“人家凭的是美貌,你有吗?”
“他一个男的,要那么美貌有何用?”
“你就嫉妒吧,人家可是大芳梨园的台柱,烟城的四大名旦之首,不说外边那位白先生喜欢了,就连市长都来捧过他的场,就人家这名气和才貌,你就嫉妒不来。”
一名正往脸颊两边贴鬓角的女子瞥了眼旁边阴阳怪气的小姑娘,打击了她一番,眼见着那小姑娘气鼓鼓地放下门帘,遮住了外边的喧嚣,不甘心地坐了下来开始上妆。
台上一曲毕,洪膺和杨余歌正在谢幕,那位白先生坐在垫了软枕的红檀木太妃椅上,葱白的手指头朝着台中间的人一勾,示意他下来。
青衣扮相的杨余歌心里大喜,端着小碎步拎着裙摆就要下台,却不料在底下坐着的人摆了摆手指,而后指向了一边已经往后台走的高大人影。
杨余歌愣住了,一边候着的班主也呆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地叫住就要撩帘子下台的洪膺。
洪膺被叫下台的时候还是很懵的,他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谁,叫他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叫什么名字?”
白先生伸手摸了块桂花糕往嘴里送,眼镜后边打量着人的目光如古井一般无波澜。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听不出喜怒。
“洪膺。”
高大的青年不明就里地回了一句,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一旁大芳梨园戏班的班主一听二愣子这嗓门那么大,顿时慌了,他急急忙忙喝了一声洪膺。
“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先生面前也敢这么大声无礼?赶紧道歉!对不起啊白先生,洪膺不懂事,老陈在这给您赔不是喽。”
这烟城谁见着这位先生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唯独这二愣子这么大嗓门,他也不怕冲突了白先生,回过头来连累他们这一戏班子的人,到时候那可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别看这位白先生长的斯斯文文的,这他娘的可是南派军阀的领头人,辽云省的总都督----
白钧煜。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位手握重兵的大人物天天都来他们梨园听戏,只要是杨余歌的场,他都来。来了也不说什么,听完就回去,有时心情好还能打赏他们一番。
老陈寻思着这白先生莫不是看上了他们的台柱,虽说杨余歌是个男儿身,可这年头,男风也不是什么奇怪上不得台面的事。白先生能看上他们家的小歌实属天大的荣幸了,可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白先生看上的是这木讷的洪膺?他倒是忽然想起了件事,这洪膺一直和小歌是搭档,有小歌的场,便有洪膺这小子的场……
这么一想,老陈看着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大个子,他那大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刚刚训斥完他,他低低地道了声对不起后便像个石头一般杵在那了。
“去卸个妆,一会跟我走。”
白钧煜摆了摆手,轻飘飘地吩咐了一句,看起来并没有在意这些事。
一旁站着的洪膺终于有些反应了,走?去哪?他疑惑地看了眼老陈,不知说什么。
他是老陈十年前从人贩子手上买下来的,在大芳梨园已经唱了十年的戏,可从未有人说要带他走过,再说了,他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几年他也不是没见过戏班子里其他人离开过,他是不知道那些人被人带走后都去谋了什么生计,但是他偶然在街上看到过一具被人从一处豪宅扔出来的尸体,那尸体正是不久前被烟城一户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带走的碧云。从那以后,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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