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母亲(2 / 3)
今冯雨师愿意出手替他剔除九天玄阴之力,对你二人而言,那是求也求不来的机缘。惟有如此,才能永远绝了他人觊觎之心。”
说到此处,她又似惋惜、似怅然般叹了口气,柔声道:“从小到大,我从不约束你们半分。无论你们喜爱谁家的孩子,家世品性如何,只要对方点头,我无不答允。江随云虽是个世人都瞧不起的炉鼎,只要你们两心相照,我自然也乐见其成。你们若是从小青梅竹马,又有多年同门之谊,从无半点伤心辜负,如今自是情比金坚,任谁也动摇不得。可惜现在……唉,跟他有过鱼水之欢的那几个,也是对他呵护备至,受他多年痴爱的。你当年烧死他朋友,毁了他道体,只陪他插了几朵花儿,他就将你轻轻放过了。他能对你心软,难道便舍得对旁人绝情?”
石中一阵死一样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江风吟艰涩道:“……不知……是如何剔除法,可对他……有甚么伤害?”
我在静室中,只觉几爿顶骨如被人硬生生劈开,一把久悬在头上的刀子,终于是直直插落下来。
只有薛夫人那轻柔的声音,还不断传进耳来:“冯雨师精研医道,如何操刀动手,自非旁人所能知晓。不过天生万物,皆有成规。这玄阴之体既能助长修为,又让江随云生得这般美貌,一旦去除,境界从此止步不前,那是不必说的了。至于人嘛,性命自是无忧,只是从此泯然众人……”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语调忽然拔高变尖,听起来甚是刺耳:“……变老,变丑,又有谁知道呢?”
江风吟却松了一大口气,喃喃道:“那……那就好。他再老、再丑的样子,我也见过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我对他的心意绝无半点改变。”
薛夫人又淡笑一声,只是那笑声中充满轻慢,仿佛对他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事不宜迟,拿好这张契书,好好地向你的阿云许诺去罢!……”
我目视那石头上的翳光一点点消失,望了一眼被雨前的狂风吹得不断摇撼的窗户,缓缓站起身来,推门走了出去。
茫茫然不知走了多远,天色灰沉沉的,冷雨从铅云中绵绵无尽地落下来,把我的头发、衣服、脸颊、肩膀……都打得透湿。我行尸走肉般一步步向前迈行,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我也曾经这样披头散发,失魂落魄,从丹霞山庄走向青霄门,又从青霄门走向渡口,走向我从未得到过的归处。我原本就累极了,只想找个地方最后栖息一会儿。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园子,到头来也容不下我。
山道湿滑,青石上泥泞遍布。我从木然的眼中望去,见几片深红的玫瑰花瓣零落在道旁,也已被泥水玷污得不成形状。
我空空地想:“你要救你妹妹,那很好。你要别人把我剖开,把我身体里的炉鼎取出来,那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下次孟还天、苏陨星之流再来上我,我再无自保之力,只能任人操弄。到时你最好直挺挺地在旁看着,千万要睁大了眼睛,不要挪开一步。”
迷迷蒙蒙之间,不觉已来到我娘的墓前。我对那些被雨水洗得春脂般柔润的白玉一眼也不看,径自走向那一方陈旧矮小的坟丘。见那块残朽的木片有些歪斜了,便伸出手去,将它轻轻扶正。未想那木片内里早已坏损,一经触碰,便如尘絮飞灰一般,四分五裂,化为一堆烂渣,再也合拢不起来了。
我呆呆望着那堆破碎的木片,忽然之间,一阵难以忍受的巨大伤心倾轧而来,身体再也不能支撑,扑通一声,跪倒在墓前,泪水滚滚而落。
我把脸尽贴在那腐黑的坟土上,犹如幼时埋在我娘瘦小的怀抱中一般,呜咽道:“娘,你疼疼阿云,把阿云一起带走罢!”
只听喀啦一声,那坟土受了我的眼泪,忽而从中裂开一条深缝。一阵烟云的白雾从中袅袅升起,一瞬间就将我笼罩了。
一恍惚间,我已身在一间无边无际的深黑宫室之中。这宫室并无立柱纹饰之属,惟有紫光如流沙,在殿内穿织浮动。惟有最中间有一处黑色虚空,如同一条精美的丝络缺了轴心,无法成串。
一名宫装丽人背身立在那虚空缺口之下,听见我进殿的响动,哼了一声,叱道:“你怎么才来?”
我入此境时,虽知绝无可能,心中仍抱着一线妄想,盼着与我娘再见一面。此时见这女子身形窈窕,秀美无伦,光只一个背影,便知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又听她说话趾高气昂,与我娘没有半分相似,更是心如死灰,只道:“这是哪里,前辈是谁?”
那宫装丽人冷笑道:“这是玄天秘境,是圣女大人从前的居所。我是……宫中的女使,今日受你感召,现身指引。”
我全然提不起半点精神,垂头道:“是。”目光扫过殿中,心想:“不知我娘的亡魂有没有来过这里?”
那玄天女使见我半死不活的模样,显然极为不喜,锦衣一动,转过身来。只见她身姿曼妙之极,脸上却是一团虚无,全然看不清五官面目。
只听她厉声道:“江随云,你可知你是何人?”
我头也不抬,道:“知道。我是个炉鼎,只要哄我张开腿来,别人便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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