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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我配不上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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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叶疏看来,眼中方露出些许喜慰之意,道:“虽前路未明,我两位爱徒的婚姻大事,可不能受半点委屈。尤其是这一个,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方有今日。日后成了亲,叫叶疏给你多买些糖吃罢。”说着,便在我头顶轻轻拍了一下。

我心中一阵温暖,泪水如雨而下。怕旁人看见笑话,只赶忙背过身去。

往后几日,果然有多位司管和合、正缘仪礼的管事师叔伯过来,交代我诸般流程,又详细询问了许多细处,如传信香云自何而起、至何而止,宾客如何入座,赞礼如何吟诵云云。我嘴上惫懒回答,应对也无甚精神,虽知件件都怠慢不得,偏偏提不起劲来。别人才一出门,我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独自呆呆发怔。见各堂各部送来的大小簿子堆积了半尺之高,只觉心烦意乱。忽听院中又有客来,心中一万个不想起身,却也只得出门迎接。抬目看时,只见来者青袍板正,冠履一丝不乱,却是李杨青。

我忙上前奉茶,又问他棋盘真人之事。李杨青双手端端正正捧了茶盏,尚自未饮,听我问起他师父,便将茶放了下来,规规矩矩道:“已找到了。师父下山追皮影戏班子去了,昨日才有回音。”

我一怔之下,只觉这确是棋盘真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但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更是叫人忍俊不禁。只笑了一下,想到心中之事,便又敛了回去。

李杨青饮罢一盏茶,客客气气地放下茶盏,向我道:“江道友释迦寺前那一剑气势如虹,惜于留影石仅有一方视野,许多精微之处难以参详。此次来是想请江道友当面试演此剑,不知是否方便。”

我此时全无演练剑法的心情,却不好令他失望而归,只得连声应允,将腰间一霎雨解了下来,立在青岩小院之中。试出几剑,皆是拖拖沓沓,疲软无力。在他面前我倒不怕丢人,只收剑道了声:“……抱歉。”

李杨青略作思索,从院角走到我面前,道:“道友当日对阵天魔解体,气势也未逊色半分,今日却十分手软心慈。如将我想象为敌人,想来应有不同。”

我知道他于剑道向来有过人的执着,从他剑名“断水流”便知端的。一时也无他法,将一霎雨对准了他,阖目想象敌人形貌。脑中忽忽而过好几人,都觉不甚仇恨。突然之间,一袭黑锦长袍直直浮现在脑海中。一个喑哑含情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如蚂蚁触须在我耳孔中轻轻摇晃:“江郎,你叫一声亲亲好老公,我就让你……”

刹那间,我怒潮大盛,一霎雨上青芒爆长,一剑刺出,宛如夏夜雷霆骤雨,惊透人间好梦。

剑意渐落时,只见院中淅淅沥沥尽是水意,空中仍有雨丝斜斜飘落,只余李杨青脚边一圈白地。

我暴怒之后,心中更空,垂下了剑尖,道了声:“……见笑了。”

李杨青鬓发沾满水珠,布鞋也已濡湿,闻言却只将我上下打量一番,问道:“道友剑术精绝,为何面有忧色?”

我颓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我给你拿些毛巾来。”

才转身几步,李杨青忽从后道:“江道友,我也有一招剑法,请你品鉴。”

我驻足回头,见他将长剑立起,行了个最标准的起手礼,这才身随影动,一剑逸出。

我头一次见这位青城山大弟子使剑,竟不见如何提步动腕,剑意已迫人眉睫!

我心性远不及他,第一反应便是向旁避开。只见剑影凌空之处,漫天丝雨已被悉数劈成两半。连我留下的郁郁之意,竟也被一扫而空。

李杨青收剑而立,问道:“道友以为如何?”

我从来便不善于夸赞旁人剑法,一时只讷讷道:“自然是……极佳的。”

李杨青道了声:“多谢。”还剑入鞘,又在剑柄上爱惜地擦了擦,这才抬目道:“我师父从前不务正业,曾自毁一段修为,测算出我是个月盈之体。”

我一惊抬头,与他当年在千竹湖旁殊无二致的清亮目光相对。只听李杨青板正的声音一字一句道:“顾名思义,这月盈之体,一开始取月华之练,清光渐满,无论是修习功法,还是悟道破境,比别人都快得多。直到未来某一点时,任你如何取法,一切到此为止,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我生平从未听说过如此奇异的体质,乍听只觉残酷,细想来,却又觉难以断定。

李杨青道:“我最初听说此事,正是历尽万难,终于得以入门拜师之时。当时年少心高,又才守得云开见月明,自是难以接受。我师父却道,莫说最后还有些好处,便是一无所得,又有什么大不了?人人都要死,难道就不吃饭、不穿衣、不拉屎了么?”

我听到最后几个字,眼前浮现棋盘真人白须高翘、活泼泼的模样,不由一笑。

李杨青道:“江道友,人生千百年,犹如流水滔滔,亦有尽时。你经行河岸之时,掬一捧水月在手,便不负此时、此地、此刻因缘。”

我元魂剧烈一震,如同醍醐灌顶,嘶声道:“……李道友,谢谢你。”

李杨青亦微微一笑,向我工整守礼地一鞠,道:“江道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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