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师兄疼我(3 / 3)
光整日阶睡眼惺忪,谢明台又忙于坐镇后方运送阵图、丹鼎的大车,分身乏术。高阶一些的弟子尚知这一去前途未卜,皆在车中修炼不辍。一干年轻弟子,却已如春日踏青郊游一般了。
我坐在叶家雪白的马车里,见葛尘从车子侧窗中递出一束稀稀拉拉的野花来,作势要投给赵瑟。赵瑟抿嘴去接,那花束中途却被一抔碎土击得高高飞起,连花瓣也打秃了不少。原来是曲星从中作梗,见葛尘使剑去挑那地上花束,愈发一不做二不休,掌力到处,将那地面硬土也拱了起来,使得葛尘的马车一个巨大颠簸,人几乎跌出窗外。众女笑作一团,江雨晴迟来一步,悔得跺烂了脚,直催旁人再去摘些花朵来。
我正瞧得有趣,忽听叶疏清冷的声音在对面响起:“你在看什么?”
我吓了一跳,忙摇头道:“没、没什么。”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整个人都趴跪在车窗前,忙回身端坐。
叶疏周天运转方罢,身上带着丝丝冷息,双眸向我望来,问道:“先天剑法,你修炼到第几式了?”
我全身一紧张,坐得更端正了,答道:“才到第二式。”临行之前,他已从叶家藏书阁将《先天九炁心法》补残之卷取来。两相对应,先前那些缺漏不通之处悉数贯通。除心法更为完善规整之外,更多了十三式剑诀。这剑诀又分下、中、上三卷,下卷十一式已是博大精深,曲尽幽微,有他这样的绝世天才在旁参详,统共也不过演练了“飘风骤雨”“和光同尘”两式,皆只学了些剑形,连剑意的皮毛也未体悟到一分。中卷、下卷更是奇特,虽各只一式剑诀,境界更是宏阔无边,想来远非我此时修为所能及。我在他面前舞剑,本就心中惴惴,总觉自己好似一只红屁股猴子,在人前扮丑作怪。听他这么一问,顿觉自己不务正业,怠惰不堪,心中羞愧,将脖颈也垂低了。
叶疏低眸看了我一刻,美目也随之阖上。过了一会儿,忽听他开口道:“我头发要再束一次。”
我忙站起身,应道:“我来帮你。”见他束在冠中的发髻整整齐齐,不见哪里乱了,但对他的话自无半点怀疑,于是跪坐在他身后,替他摘下白玉冠来,取了一把小小玉梳,对着车壁上悬挂的一面铜镜,梳理他一头黑缎也似的长发。见那梳子打磨得细泽绵润,与他床上那只玉枕如出一辙。忆及先前总见叶白驹坐在小院中恨恨地磨着什么,一见我经过,便愈发咬牙用力,还要拿起脚来,将地上的玉屑踢得到处都是。于是问道:“这也是叶白驹做的么?”
叶疏在镜中望着我的脸,道:“嗯。”
我见他看着我,只想低下头去,干巴巴道:“做得……很好,……很精致。”
叶疏道:“画灵之术,便是裁度物形。经手雕绘之物,皆灵动如生。”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将他肩上的几束头发放下来,轻轻替他梳理发尾。忽而想到一事,忍不住一笑,道:“幸而你现下平安无事,不然……”
我本想说“即便让他雕成你的玉像,他也不肯给我”。但话到中途,总觉得隔了一层,咳嗽两声,便不再说了。
却听叶疏道:“他不会给你的。”
我心中砰地一跳,抬起眼来,呆呆望着他镜中容颜:“……为什么?”
叶疏眸光一动,与我在镜中的目光正好对上。
只见他淡淡道:“你有这个真的,还要假的作甚?”
我脸上轰地一热,瞬间连耳根也红透了。我虽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他求婚,又由师尊钦点婚期、众人道喜祝贺,更是第一天就与他行了洞房之礼,实则心中始终虚飘飘的,殊无与他结为眷侣的实感。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有了些双足触地的心安。当下只是紧紧捂住双颊,心想:外面秋光再好,又哪里比得上他的容光?便是在这马车中陪他一辈子,我也不嫌沉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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