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1 / 1)
陈退烧已有几日,但仍尴尬着。我也不知如何面对。说到底,越界的那个是我,放纵欲望先去吻了的那个人也是我。
而我,我甚至不清楚那晚的欲望从何而来。本能,抑或只是压抑过久后的兽欲。
如果只是单纯的爱,那事情反倒还简单了。
陈沉默着,拿起盘里的一块肉,撕下一小口慢慢咀嚼。我看到他腮帮子处小小地圆鼓出一块,而他是极安静的,不像松鼠这类动物活泼地显得喧嚣。他安静的目光垂落在油光淋淋的猫肉上,像夏季忽然而至的细密的雨声。
我一瞬间十万杂念也给铺压了下去,只沉在某种大而缓的安静里,我想如果能一直这么安静下去也不错,我喜欢他丝毫不在乎我专心吃饭的样子。
也可能只是单纯喜欢他还算好看的脸。我不清楚。
有时候会有几个女孩前来拜访,称呼他为帅哥老师,然后笑嘻嘻地向他求问一些毫无用处的学问,比如数学。我不清楚那句帅哥老师里有多少客套的成分,但从他依稀还算端正的眉眼里,大概可以揣测出几分年轻时的模样。
但也许她们只是想过来打探这位文弱老师的情报,一个看起来斯文白净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是如何在这残酷末日里活下来的,这背后是怎样丰富可供挖掘。如果不是我模样太过凶煞的话,也许被奉承帅哥的那个人就会是我。
大概只有陈,才是唯一一个沉浸在知识的流淌里的人,他一直信誓旦旦地重复地告诉我,数学才不是无用的学问,数学规律无处不在。比如这个。他指指我手里的兽晶核。我承认他的说法有几分道理。只是从来不曾正面回应过。
我说不清楚怎么会爱上一个无聊的爱讲数学的人,这不是我这个年纪应该发生的事。
但这件事的的确确就是这么发生了。世界常常比我想象的更加荒唐。
他吃完后才省起我,抹了抹嘴问我饿不饿。我摇了摇头,起身去拿门后的刀。
出门前我又变成一个畜生,返身去揽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感受到他混杂着惊讶恐惧的身体的僵硬,恶意陡升,顺势低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记。
“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来。”我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慢慢回过神,带着一点木然机械地点了一下头后,才满意地离去。
可能陈彻底回过神后会为我的轻薄骂我很久,但我仍旧止不住地嘴角上扬,我想我完了。但又想,完了也没什么不好。
升入四阶后扑杀恶猫成了一件过分轻松的事情。我嚣张到甚至不用躲,大摇大摆地走进恶猫群,抓住其中一到两只他们的同类,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出于某种仁慈,我从不在他们面前肢解他们的同类。(我们对蚂蚁所做的事情也都是违法的。)
四阶的威压足以震慑所有四阶以下的动物,除了人类。
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一个小乞丐,大约是饿得疯了,一直跟着我,脸上摆出那种卑微又愚善的笑容,求我赏两口肉吃。
离家还有三十米远的时候,我扯下一只猫腿甩给他,顺便附赠了一脚。
这是联邦里不成文的规矩,在我看到执卫队驱赶路边的乞丐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个规矩。
联邦禁止获得利益却不付出任何代价。
三十米,拐个弯就能看到陈的距离。我那一脚踢得不算重,也不算轻,小乞丐也算会看脸色,拿了肉嘶牙咧嘴地赶紧跑了。
我收回准备发力的脚,确定小乞丐走远后,才缓步走进家里。
陈依旧在读书,一本我拿半颗晶核换来的破杂志,出自京都里脑变异的科学怪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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