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女人(彩蛋)(1 / 2)
圣玛丽疗养院位于列比根市的郊区,坐落于一座小山上,远离钢筋水泥环绕又喧嚣浮躁的市区,山顶的空气满溢出自然的清新气息,这是处再合适不过用来休憩的地方。疗养院长期接受某些权贵人士的资助,里头住着的大多数是生活无法自理的老人。
露易丝便是里头的夜班护士,她负责在夜间巡逻,从每扇门的小窗里举着手电仔细检查里头,确认每个人都安稳入睡,她便摘下胸口别着的笔,在名单上勾上记号。
当她巡逻至一楼走廊最深处的房间时,吉尔一反之前站在门口检查的行为,她打开了门,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台仪器的屏幕明亮地发着光,吉尔走到仪器跟前,轻声对床上的女士说了声:“晚上好,瓦莱娅太太。”
妇人并未给她任何回应,露易丝确保了她的状态安稳便照例打上勾,她鼻子一动似乎闻到什么香甜的气味,但眯着眼一看床头柜上,除了一盆凋零殆尽的鲜花,并没有其他,露易丝当自己是饿疯了,小心地关上门便离开。
悄无声息的房间里,靠近洗手间的衣柜门咯吱地打开了,莱文德从里头走出,拍了拍衣服,那衣柜里充斥着一股尘土的味道,令他鼻子痒痒,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可真有礼貌……生日快乐,妈妈,我给你带了苹果派。”莱文德坐到床边,从藏在床底的纸盒里取出一份热腾腾的苹果派,果肉的香甜溢散在空气中,他在瓦莱娅面前一晃而过,母亲嘴角天生的弧度令她看上去仿若微笑。
“我也尝不出味道,就这么放着浪费了。”他尝了一小口,皱着眉头忍耐地咽下。
莱文德自顾自说着,而瓦莱娅没有过半点回应,他有一段时间没和母亲说过话了,具体有多久?他也说不清,当融入一个不知生老病死的家庭后,时间对他而言成了很模糊的观念,但看瓦莱娅头顶的白发与眼角细微的皱纹,或许是太久的事了。
“很遗憾,妈妈,莫汉以后都不能来看你,你们还未讲过话……不,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一切都很好,下次我会把尼古拉还有亚历山大一起带来,尼古拉长得漂亮,他很像莫汉……你以前总嫌我像只多嘴的猴子,我想你会喜欢亚历山大的,他乖巧懂事。我真想你能早点见见他们。”
他握过母亲的手,抽出床头柜的湿巾,一根根仔仔细细地擦拭她的手指,这双手遍布细小的伤痕,和他如艺术品般的手完全不同,这代表了一个女人在不公与穷苦之下所做出的努力,她用这双手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天地,在阴暗潮湿的小公寓里守着一个古怪的孩子。
尽管他是造成她不幸的根源。
继承自母亲的黑发黑皮,是莱文德唯一庆幸的事,至少那将他是个混血儿的事写的明明白白。
瓦莱娅曾告诉他,在她幼时还未随父母乘坐货轮搬来这座城市之前,她居住在一个热带小岛上,四季的交替在那里凝结成永恒的夏天,烈日伴随绿水映出海鸟的倒影。
浅色的沙滩上偶尔会出现点硬壳生物,孩子们最是喜欢攀比稀奇事物,毫不意外的,那些居住在壳里的海洋生物就成了他们的捉弄对象。他们会用树枝并成一对镊子,蹲在它身后等它探出脑袋,将一端扎入,硬生生地将柔软的躯体剥出,高呼着偷走它的硬壳,任凭那滩肉块像无头苍蝇蠕动在沙堆,热气与阳光加速了它的腐臭,黑色小虫被成群吸引,它低垂的脑袋在挣扎中流出一道汁液,残留下去不掉的黑痕,就像厨房里长年累积下的油烟污垢。
沙滩上到处都是,只不过被风吹来的沙土一度掩埋。
瓦莱娅说到此处就会低下头祷告着,她有个小铁盒,里面装满了一些漂亮的纹路新奇的硬壳,螺旋的,像甜甜圈的,莱文德总是眼馋着,而瓦莱娅说,这是她犯下的错误,残忍,充满恶意的行为并不会因年幼而得到宽恕,这终会带来报应。
小莱文德并不明白,他觉得母亲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但瓦莱娅抱着他,她对莱文德的不幸感到悲伤,那会他正被学校退学在家,人挤人的公寓里,那些鲜活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他。
瓦莱娅用木板遮挡了窗户,没有阳光的补充,在这潮湿的环境里,她酸疼的背挺得更直了。她打着两份工,从早到晚活忙的不停,剧院的扫除到餐厅的服务,凡是能多抠出点钱的事,再苦再累她都愿意做,她希望有朝一日能攒够钱治好莱文德的病。
她是愚昧天真的,在她的男孩做出咬烂同学脖子的行为后,目睹了一切的人向她控诉——莱文德是个疯子,他有病。瓦莱娅吓得将他挡在身后,她没有办法为她的孩子辩解,那受伤的男孩用可怜的眼神瞧她,她那颗并不坚强的心被刺的遍体鳞伤。她试图表现的大大方方,但含糊的口音与颤抖的肩膀都出卖了她。
最终她赔偿了自己所能支付的最大费用,彼此的莱文德只有六岁,而她竭尽自己所有的那点素养,用零散单调的词汇一再告诉他——你做错了事,亲爱的,但这不是你的错。
小莱文德捂着脸躲在母亲怀里,他幼稚的小脑袋尚不能理解这简单却含义复杂的话,但来源于本能的渴望,令他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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