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皇权之下皆蝼蚁(2 / 2)
谨守本分,青王与商首辅半月前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父下狱,至今未给个说法!”
“请陛下给我做主申冤啊!”
“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
既然有人开了头,接下来场面便更是群情激愤,几乎一大半的大臣,特别是左列宗室公卿皆激动地跪倒在地,痛声哭诉。
更有甚至,愤然指着商少府挺直的背脊骂道:“商辂!为你一人青史留名,置百官与万民于何地啊!置陛下于何地!”
洛昊天被他们吵得有些头晕,扶着额头呵斥道:“够了,都给朕住口。”
虽说他是故意纵出这等效果,但他的首辅大人这段时日能以一己之力拉这么多仇恨上身,也着实不容易啊……
洛昊天暗地里勾了勾嘴角,“朕想听听青王怎么说。”
“儿臣这段时日恪守监国本分,从未有排除异己之心,还请父皇圣断。”洛权璟此刻心慌意乱,他从三日前就没睡好觉,只怕今日行差踏错,将一切都给葬送了。
“朕问你新政之事,你那么急着把自己摘出来做甚?”
洛权璟面色瞬间有些难堪,随即支吾地答道:“新政之事是略微知晓的。”
“那是,新政若无青王殿下的大力支持,如何借商首辅之手将以往政敌一一铲除呢?”下面立刻有人阴阳怪气地言道。
洛权璟来不及转头去寻这腌臜可恶之人,忙向上位的洛昊天解释道:“不,其实…其实儿臣只是觉得此新政确是利国利民之策,只是商首辅当时与儿臣说的仅是粗略的方纲,具体细则儿臣也不甚了解,所以关于新政的一切事宜皆交给了商首辅,加上其监国期间本就有辅政之权,所以很多事情儿臣并不知晓。”
言下之意,就是他商辂要做的事,根本不用经过我这个监国之手,甩锅之意显而易见。
青王此话一出,朝臣内心一片唏嘘,虽各自立场不同,但心中无不感到些许凉意。洛权璟言罢这番说辞,自下心中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在慌乱中被人激得上了当,这番下来纵使是保全了自己,可日后在朝堂上可还会有人真心投靠谋事吗?恐怕那些曾经效忠过自己的幕僚此刻心里也会打鼓,就算此时不离他而去,也要开始为自己谋后路了。
方才一直被群臣攻讦未曾反驳的商少府,此刻终于发出了几声凄凉的低笑。
继而拱手向皇帝朗声言道:“陛下,万方有罪,惟在臣一人。”
群臣此刻略略感到奇怪,凭商少府那舌灿莲花的诡辩之才,此刻怎么就直接主动承拦罪责了呢?而洛权璟此刻已然确定商辂与皇帝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默契,自己怕不是一开始就被商辂这老狐狸定为捧杀的对象。
内阁诸人除了萧白羽此刻都纷纷跪下言道:“陛下若要因新政之事治罪,臣等与首辅大人同罪。”
啧啧,皇帝还没说什么,就抱团威胁上了,这岂不坐实了结党之嫌。明眼人心里则是瞧得明白,看来这商少府在内阁人缘也不怎么样吗?
洛昊天明显也了然于心,隔着十二旒珠的目光在内阁众人身上冷冷扫了一圈,道:“商首辅真是御下有方啊!”
外人听得这话只觉得皇帝是因为内阁抱团动了真怒,而商辂则是神色淡然地转头撇了一眼那群曾经共事的阁臣,只是在那唯独站立挺拔的青翠身影上多停留了片刻,温柔地勾起了嘴角。
“不过意料之中的事罢了。”商辂哑然失笑道,神态颇为不屑。
“好,制诏。”洛昊天示意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内阁首辅商辂,在朕伤重期间党同伐异,行事狂悖,罔顾礼法,从即日起黜其首辅之位,抄没在京的家产,暂拘凌影司,三日后驱逐出京,永不录用。”
“内阁之人皆罚俸三年,再有为之求情者,以结党谋逆罪论处!”
“你们可还有什么意见?”
这圣旨只单单处置了商辂,而丝毫未言废除新政之事,自然是有人不满的,但洛昊天的声音沉而含锋,天威所在,满殿臣工皆为之震慑,不觉低下头去,躲避那自上而下投射而来的森冷目光。
皇帝令旨已下,自有御前侍卫上前,但顾及商少府曾位极人臣的地位,故没有去强行拖拽,而是站在两侧以刀柄做了请的姿势。
商辂面色从容坦然,最后向御座方向双手合交道:“臣以无用之身,尽绵薄之力,已然无憾。陛下天纵圣明,新政乃为后世万代奠基之良政,万望勿因臣一人而废之。”说完便长揖下身去,久久未起。
冕旒之下的帝王神色晦暗不清,顿了顿终是开口道:“带下去吧。”
话已至此,众人心里明白,商辂是有罪,但罪不在新政,罪在他眼瞎押错了人。
阴郁的氛围笼罩着朝堂,商辂的下场让大多数朝臣深感天家凉薄,纵是炙手可热势绝伦又如何,不过是皇权之下的蝼蚁,帝王倾手间便可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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