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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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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苍白幼稚的解释,特别是当这些话出自燕殇……不,或许该说是和燕殇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口中,那种落差与挫败感让他无法相信他所说的话,即便那极有可能是真的。

以命抵命,轻描淡写地把该千刀万剐的罪行抵消,并且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失踪了。他找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查一个真相,一个燕殇并未背叛的真相。真有意思,原来他早就死了。

“那么你又是谁?”他问。

金色的眼睛眨了眨,目光向下移开,声音缓慢地回答:“我是他的……遗憾?”

黑雾终于彻底将天钥笼罩,那笛声轻缓悠扬,与这月色相契合,如同一曲安眠之乐,又如夜色中的一盏灯,遥远而模糊地指引着某个方向。

空无一人的棺材铺大门,两盏白灯笼晃了两下,火光微弱地闪烁着。

天钥的长街空无一物,仅在尽头站着一人,那人面若冠玉唇色泛白,长发披散,背负长琴,手持一柄竹笛。姿态与疯子无异,偏偏脸上是笑着的。她一步步向前走着,背负着千斤之重,每一步都费尽了力气。

脸上盖着白布、手提着灯笼男子倚着门看她,抬手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姑娘,这儿不待生客,就此止步,回头罢。”

她笑了笑,说:“我是来……呼,来找一个人,找到了,自然会回头。”

“以姑娘这生者之身,进了这道门便再回不去了。”

“我知道。”

男子又道:“被你害死的那些魂,也不会让你回去。”

她抿了抿唇,点头说:“我知道。”

男子摸着下巴看着她,许久后侧了侧身,让开了路。她缓步向前,有风吹过,白灯笼滚落在地上,火光熄灭。

迷雾无声地笼罩着长街,再无灯火,也再无尽头。

步履渐慢,时不时会从迷雾中传出小孩子稚嫩的笑声, 唱着吱吱呀呀的童谣,调子轻快极了。那声音起初很远,如同隔着长河,各站在岸的两边,模糊得只能听见调子,而后越来越近,就好像雾中藏着许多小孩儿,将她围成一个圈,一边跳着一边唱。

“夜儿黑,灯儿白,灰灰雾里有人来。月儿红,门儿开,长长路上花儿开……”

那些迷雾似乎散开了些许,脚下的石砖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泥土,窄且细长,路旁满是艳红的花,艳得如同嗜血而生。

那歌谣依旧在唱,更加清晰,好似就在耳边:“莫要哭,莫要闹,小小孩儿怀里抱。笑嘻嘻,嬉嬉笑,红红白白屋里找……”

她忽然觉得怀里有些沉,低下头,皱皱巴巴的纸人上描着滑稽可笑的五官,那笑声无比轻快,两只纸胳膊向她伸过来,好似孩童在向母亲央求拥抱。

她松开手,任由那只纸人掉在地上。火光无声燃起,从纸人里传出稚嫩的尖叫与哭泣,她注视着纸人,看见它只剩一副烧得漆黑的竹架,随即移开目光,迈步越过了它。

那些小孩儿的声音骤然变作哭闹,好似在控诉着她不可饶恕的罪行。

太吵了。她因烦躁而皱起眉,鬓角汗水滚落,步伐未曾慢下半分。那些哭闹声逐渐变得遥远。

路旁的赤红花朵悄然吞噬着这条细长的路,细密的刺划破了她的脚腕,勾破了衣摆。她的脚步却不停,双足被划出细密的伤口,血珠滚落浸入泥土,伤口才要愈合便又被划破,新旧层层交叠。她目光未有丝毫动摇,如同一位最虔诚的苦修者,心如磐石,只笼着心口的那一丁点余温便已别无所求。

她迈步,双腿撕扯着藤蔓,荆棘深深刺进肉里,她慢慢地勾起嘴角,仿佛察觉不到痛楚一般,沉溺在自我虚构的幻想中。

就快要见到你了。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正在试着当一个合格鬼魂的姜瑶猛然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向四周看了一圈,一如既往地繁华,且说不出地诡异。小人在他领口里只露出脑袋,显然是有点困了,没什么精神地趴着。

就在刚刚,好像在从前面传来很模糊的求救声。不过看起来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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