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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一场梦(6)(9 /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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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走了,你发个讯息给你的家人吧。」

孟乘渊接过手机,盯着她眨了眨眼,在收件人那栏输入:我没有家人。

裴晚曦没料到是这样,有些错愕,愣了好久才说:「??那怎麽办啊?」

我明天可以自己回去。

接过他递回的手机,裴晚曦踌躇片刻,拿起包,「那、那好吧,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她说完,迅速掠过他走向门口,就像在逃避什麽般。

「老师。」身後的男人忽然唤她,声se十分沙哑,带着丝别扭。

裴晚曦顿住脚步,攥紧包带。

他好像只能发出这两个字的音。

一刹那,像是被扔进了醋坛,她的心脏快速发酸发胀。

裴晚曦转身看向他,男人的黑发凌乱,浏海隐约遮住双眼。他的脸颊上有几道擦伤,眸子泛着薄雾,红红的,鼻尖也有些红。

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小兔子。

老师,医院好冷,我怕冷。

孟乘渊将纸板递到她眼前,那瞬间,裴晚曦理智短路,下意识就说:「我家有暖气。」

老师家会不会不太好?

她也觉得不太好??

「没事,就一晚上。」

老天,在他面前,她就是个n好人。

你好,请问是裴晚曦老师吗?请你来一趟医院,你的学生孟乘渊出了点事。

裴晚曦赶到加护病房时,孟乘渊端正地坐在感应门外的绿se塑胶椅上。

少年的俊脸满是w渍,白衬衫也染黑了,还被割出几道裂痕。

这位同学家里失火了,他爸爸没来得急逃出去,说能联系的人只有他的班导师??

脑海回响护理师的话,裴晚曦看着孟乘渊,皱眉喘着气。

少年此刻就像个毫无情绪的纸片人,薄薄的一层。

第一时间,裴晚曦未出口安慰,而是走到窗边关上窗户。

四月的风不寒,但她仍怕他飞走,也害怕他太冷。

孟乘渊听到声响,浏海耸动了下,抬头看向她。

「老师。」他的眼睛红红的,没有哭,失神地看她。

喉咙像是被石头压住,裴晚曦不知该说什麽。

父亲对孟乘渊而言应该是个负担,但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父亲。即使解脱了,不必再照顾他,悲伤也一定是有的。

裴晚曦坐到他身旁,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老师,你觉得我爸爸走的时候,有没有喝醉?」

医院的人说,火灾的源头是他父亲的酒,接线板短路後,酒jg洒在上头。

不过几秒,大火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吞没。

但他是否痛苦呢?

si亡,意味着结束。

「他如果喝醉了,应该就不痛了。」

「我知道他每天都很痛,自从他从鹰架摔下来不能走路开始,每天都很痛,有时候他清醒,我偶尔还能看见他哭。」

「那麽大一个人,又si要面子,哭也是捂着嘴,不让一点声音露出来。」

「我妈走的那天他也是这样,但其实只要他张开眼睛,不再装睡,也许我妈就不会走了。」

少年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极小的事情。只有sh红的双眼和颤栗的肩膀,在诉说着——他很难过、很难过。

可忽而,孟乘渊却顿住,在一颗泪珠滑落时笑了,「也不一定,她走的时候被我逮到了。」

「她也没打算留下来,带走家里唯一一个旅行包,给了我一百块。」

「姿态动作,和把我带去其他男人家,打发我走,等到那些男人的老婆回来抓j时,再把我喊回来,给我十块钱当作奖赏一样。」

「奖励我从这个窗户,爬到另一个窗户??帮她作证,她没有和她们的老公偷情。」

裴晚曦看着孟乘渊,她知道,他正在将他最丑陋的伤口撕开,露出早已溃烂生蛆的模糊血r0u,展现给她看。

她明明不敢看。

可不自觉地,她握紧他的手。

少年手上的茧摩着掌心,凉且粗糙,很是磨人。

「孟乘渊,你爸爸现在已经没有苦痛了。」

「我外公去世前和我说过,人si了以後,一切都会抹去,无论是灵魂还是r0ut,痛苦还是幸福。」裴晚曦声se温柔,微微弯唇,「所以啊,你爸爸的痛苦也会抹去。」

「现在的他,已经真正自由了,没有束缚了。」

孟乘渊看向她,sh漉漉的双眼落下两行泪,里头的星星轻轻晃动。

刹那间,裴晚曦感觉心脏su的,还有点酸。

彷佛有一株neng芽,冲破了内心的泥土。

裴晚曦明白,巨大的伤口要痊癒,一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是,她不想看到他再难过,也不愿看到他再受伤。

「以後会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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