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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绵绵】(3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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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听寒嘛了一声,露出两颗小米牙,他咿咿呀呀地展开手,朝林眠秋笑。

“他要你抱呢。”傅骁脸色吃味,酸溜溜地说,“他都不给别人抱的。”

林眠秋如临大敌,向来游刃有余的姿态也僵硬起来,他挪了挪位置:“算了吧,待会摔了。”

好像听得懂话似的,傅听寒顿时不满地叫唤起来,小细嗓奶猫一样,头上淡黄毛毛纠成几撮,可怜兮兮地支楞着。

“别磨蹭了。”傅骁啧了一声,“等下他真哭了。”

林眠秋头皮发麻,掐住婴儿暖呼呼的腋下,拔萝卜般往上提。

“操,你当抱猴儿呢!”傅骁火急火燎地叫起来,“快托住他的屁股!”

二人调整了半天才勉强弄好,林眠秋烦得要死,但怀中婴儿软乎乎地偎着胸口,小拳头娇嫩蜷起,努力抓住自己的食指,连呼吸都是甜甜的奶香。

如果有人从更上方往下望,就会看见这少年姿势标准,面色肃穆地捧着个团子,仿佛在解决一道影响种族走向的新纪元终极难题。

林眠秋低下头,看着吐泡泡的小孩。

触感很好,他伸出手去。

糯米面颊被他一戳,肉眼可见地陷了进去,松手后又傻傻弹起来。嘴角流出点晶莹的口水。

软绵绵的。

“林眠秋,”傅骁义正辞严地开口,“不可以这样。”

会流口水,还会变丑。

林眠秋意犹未尽,转头观察口水泡去了。

另一边的男人说完这话,忽然也安静下来。

他出神地看着婴儿的长睫毛,用自己满是伤疤的宽厚手掌,如珠如玉地抚过他的额头。

前卤还未闭合,摸起来软膜一般,在血管的输送下无比清晰地搏动着。是个阳光一亮,就会融化的雪娃娃。

这样漂亮的宝贝,是要很多很多爱的。

想到妻子的付出,以及这个柔软易碎的小家伙,傅骁向来疏朗的眼底,也终于染上晦涩难言的愧疚。

“我这样的人,其实是不应该成家的。”

有了爱人,就有了软肋。生下孩子,再多一份牵挂。

他在黯淡的晖光中抹了把脸,声音带些粗砺的沙哑:“听寒出生的时候,我还在北国边境。

“我们很幸运,只死了几十个人。军部称之大捷……但都是熟悉的脸。”

量子星舰对轰,没什么血肉模糊尸骸遍地,只有沉默的灰烬。

“那是我程的令行禁止并不合契,来日若捅个天大的篓子,影响上面的研究计划不说,还要我去掇弄。”

想到研究院那群面孔平板的“白大褂”,项懿也颇为忌惮,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终究比不上要人的急切:“林眠秋,你在办公厅掌权多年,一定比我更清楚,‘珍宝易寻、人才难觅’的道理。”

他轻叹一声,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实不相瞒,那日在浮金拳场的观众,也有我一个。听寒戴了面具,我却一眼认出了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林眠秋面色平静,不发一言。

“……因为他和他父亲一样,生来就属于战场。”

项懿的语速有些缓慢,却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在袅袅茶香中沉入潺湲的河流。

一个是出生入死的同袍,一个是起于微末的旧识,他们相对而坐,目光自冷锐与温和的交锋后一触即分。似乎同时回忆起了那日擂台的喧嚣盛况,以及被岁月逐渐掩映的,再回不去的那个人。

流年无情,驹光过隙。即便体貌完全不同,那如出一辙甚至青出于蓝的资质根骨,仍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遥相呼应着血脉的延续与交缠。

当一名青年军官折戟沙场,他那更为惊才绝艳的小儿子,也要踏上和父亲相同的道路吗?

“文也好、武也罢,向来不是既定之论。”林眠秋端起杯盏,仪态雅致地抿了一口,“我只知道,危险难测,风险却可控。”

尾音刚落,项懿便不满地皱起眉头:“林秘,此话不妥。恕我直言……您似乎缺少一点,身为联邦臣民的觉悟。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自星历400年来,我们幸运地享有近百年的和平伟业,您从未上过战场,想必也淡忘了六岁受洗时神父的祷词——每个荫蔽于联邦照拂下的居民,自出生之日起,便要做好为国牺牲一切的准备。

“纵然身殒,荣耀之光亦将长照吾心。”

他到底是创业垂统的功勋贵族,当那点任性顽劣的轻狂意气退潮般散去,思想便延续着同一阶层的老旧做派步入中年。长句说得铿锵有力,冷灰色的眉宇也像崇高的山脊。

“项懿。”林眠秋兴味地抬起眼睛,睫毛鸦羽般盈盈上挑,却令人不寒而栗,“你一定没去过下城。”

“……因为在下城出生的婴儿,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压根活不到六岁。”

“也从来没有受洗礼。”

男人忽然哽了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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