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1 / 3)
日照灼烧柏油马路,等候室里空调吹出的风却冰冰凉凉。与Nicolas并肩坐在长椅上,罗伊十指紧扣,不安地摩挲着拇指。某种意义上人生极为幸运,二十年来,他与罗月江从未碰上生死攸关的疾病。第一次当手术室外的家属,罗伊百感交集。
在这里等候的不只是他们。墙角的椅子就坐着正在哭泣的Omega。屋子空间不大,低低的泣音撞在墙上回环往复。也许是情感波折,也许只是单方面的嫌麻烦,每个人来到这里的理由不尽相同,但离开时失去的都一模一样。
胳膊被轻轻拉住了。Omega之间的共情能力让Nicolas习惯性向他寻求安慰。至少在这里,有陪伴的他是幸运的。此时不需计较太多,他握住Nicolas的手,指腹慢慢滑过手背凸起的血管。他身体消瘦,放弃孩子是Omega人生中第二大创伤,会让本就脆弱的健康雪上加霜。
额头抵着肩膀,Nicolas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休息。罗伊抬头望向天花板上雪白的光。美好的亲密时刻,发生在错误的地方。附近长期有教徒抗议这种行为,他们虽然没受到攻击,却也遭到了恶毒的辱骂。同为信仰者,回去之后,Nicolas的母亲恐怕也难以对他有好脸色。
他已经失去得够多了。无意识将人揽入怀中,罗伊轻嗅着脖颈苦涩的香。从小培养的职业生涯,可以唇枪舌剑的挚友,给予全部信赖与爱的太阳,现在是腹中的血脉,与人间的联系一根又一根散去,如果连最后可以的依恋也松开,他就真的要像游乐园里孩子的气球飘上天空不见了。
教徒们愤怒地诅咒他们是杀人犯。可人是什么?讨论一个受精胚胎是否能称为人,就像讨论吃活珠子的人是否也可以是素食主义者。人是由社会关系构成的。一个婴儿从诞生之刻,便成为谁的孩子。在此之后,是谁的朋友,谁的学生,谁的情人,谁的家长。没有层层叠叠的相对联系,就构成不了人。他与罗月江,与Nico,甚至与安德烈,虽然极尽荒谬讽刺,却又创造现在坐在这里的“罗炆星”。道路相交叉,命运被连接,千万条网线缠绕盘旋,才会细细密密织成人的模样。
他没有错。罗伊捏紧拳头,现在不是时候。他很抱歉,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如果未来中他的联系会多添一笔,他希望它出现在自己最好的时候。
护士来叫他们。Nicolas身体明显一紧,不情不愿慢慢站起身。他跟着护士走向漫长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临到门前,他忽然停下脚步。
“其实你知道,只要你一句话就可以救它,对吧?”
他望着罗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只要罗伊伸出手,便能将他拉回身边。天平总是摇摆不定,只消一根羽毛就能让他倾斜。永远不敢说自己做得对或错,但交给别人就什么都不用想,事情会轻松许多。
“我知道。”罗伊定在原地,深深看着他。男孩站在窗下的光斑正中,充满活力的轮廓仿佛能看到生命未来模样,而不远处幽深的长廊,通向血与死亡。
“但那句话,我希望由你来说。”
等待的时光被无限拉长。一些Omega在之后也被引入手术室。作为一个Alpha,罗伊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已经努力地收敛了自己突兀的气味,然而Omega们还是能立刻发现。仿佛身处在无形之间结起的联盟的对立面,Omega们不约而同投来鄙夷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在他们脑海里扮演着一名失信的混蛋。懒于解释,罗伊望着墙上的挂钟发呆。二十多年前的罗月江也走到了这里,但他终究没有抬脚跨入门扉。在医院里,最昂贵和廉价的都是性命。
明明神经疲惫,紧张却又让他难以休息。昨夜他没能睡好,满脑子都想着Nicolas的话。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出众的模范伴侣,一门心思要将Nicolas从消极拉回正道,生气他的无所事事和懒惰。可有时拔苗助长会起到反作用。Nico需要调整的时间,他一直在慢慢地从周围的人身上积攒振作的力量。没有谁能一生每个时刻都保持昂扬的斗志,罗伊年轻,还没摔过几次嘴啃泥。
他推着Nicolas恋爱,推着Nicolas与朋友交际,甚至推着他走到了结合的门口。他从没想过Nico有多害怕发展新的关系。只是因为他更年长而包容,所以一直勉强着自己。
他一直认为会看爱情片和在房间里摆泰迪熊的Nicolas很幼稚,但从头到尾,胡闹的都是他罗炆星。懊悔和难过如潮水涌上心头。罗月江孤独将他拉扯大的模样是他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单亲家庭让他比常人更容易对伴侣不安。他全方位不如他那位该死的父亲,所以当电视上闪过相似面容的那一刻,压抑许久的自卑和嫉妒烧毁了理性。他甚至不愿意听Nico的解释,便固执地认定了结局。
他怕Nico离开,可抓越紧,Nicolas逃得越快。父亲。罗伊盯着地面苦笑了一声。这个国家遍地跑的安德烈,千万人里偏偏就是他。Nicolas到底是分不清他俩,还是不想分清?浑浑噩噩地活,稀里糊涂地爱。如果自己不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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