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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被遗忘的午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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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方珩这几日的度日如年与焦灼不安,夏燃是忙得每分每秒都恨不得掰开来过。他终于见到了步蜀铭,约在了一处偏僻的茶居。

步导比夏燃预想的要年轻,看上去约莫不过三十二三,其实已临近四十,只差月余,但眼神里还透露着少年那种意气风发和桀骜不羁。

两人洽谈的情况不算太好,也不是最坏。

《别院》要从小说变电影剧本,不仅要改,还是大改。太露骨的、太血腥的都不能出现在荧幕上,明嘲暗讽的也不行,容易被有心人嚼出所谓 “原型” “指向” 的要审慎。

电影和小说之间跨了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许多旁白、心理描写、事情的因因果果都要精炼,如在粒米微雕。故事整体要靠后期渲染,靠群演旁敲侧击,更要看主角如有度量、精确到分毫的表达。

两小时,120分钟的电影,每一幕戏,每一帧画面,能留下来的必须极致。

“说实话,这部小说的题材很吸引我,但剧情,还不够。” 步蜀铭放下厚厚的一沓装订文件,卷起一边摊到夏燃面前,用手指点了点正好看到的地方,“文玉良被迫成为生父进行权色交易的工具,先是丢给了 ‘贵人’ ,反抗不从后遭到打击报复,又遇上地痞流氓。他从颓然绝望到滔天恨意,中间缺了一段。”

夏燃的视线定神地抓住落在字上的焦点,茶桌下掩盖的手紧攒成拳置于膝上,下颌骨微微起伏。

“文玉良的恨,是旁人无法共情,但可以理解的。在经历了那些事后,他可能怀恨终生苟且活着,可能一心求死涂个了断,也可能放过自己放下过往,但都没有。他选择用更残忍、恶毒的方式凌辱和虐待那些糟蹋过自己的人,那他必然还经历了什么。” 步蜀铭直直地望向夏燃,眸中凶光如刃,如狼舔血,他嗅着味儿了,“比如求救不成,主持公道无门,文玉良想讨个说法,但处处碰壁。所以他只能自救,亲自动手,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吓退其他虎视眈眈还没来得及行动的人。”

“夏先生,你说对不对。”

夏燃面色青白,呼吸轻而震颤,换气的频率隐隐加快,“文玉良他……”

时间停顿了半分钟,或者还要更久一些。步蜀铭收起了咄咄逼人,给夏燃添上点热茶,“这里的金瓜贡茶不错,你品一品。”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紧张。单从小说来看,《别院》是够好的。但要拍成电影,你要理解,那并不容易。自述过多会显得太过贫瘠干涩,对话过多又容易显得空乏。”

温热的茶水入喉,清苦回甘,夏燃答道,“您说得是。”

“主角的情绪很依赖每一个上映的剧场和演出的故事,光瞪眼皱眉、猖獗狂笑,观众看了只当是个疯子。所以我喜欢拍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因为这些故事是近乎饱满连贯,从各种层面来说。但也异常痛苦。”

因为需要极限地剖解当事人,剥开表皮,拆筋卸骨。就算一个微不可见的伤痕、一处不易察觉的波动,都有着它的意义。

像常挨打的人因什么被打、被谁打、用什么打,在看到特定的人或群体猛地靠近时会做出哪些反射性防御姿态都有所别。又如常被手打或是脚踢就会有所不同,前者多会抱头,后者则多于捂住胸腹弓腰承住巨大的冲力。

还有分性格极要强的,不叫人低看,挨打了就要揍回去,和不知疼似的,打得指骨流血也是常有;稍微弱点的,挣扎三两下,等打他的人走了再操爹骂娘,更畏畏缩缩的只能忍着受着,等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而这根稻草往往是有迹可循的,待积攒了足够的怨愤,一触即发,要不同归于尽,要么扼杀自己。

“夏先生,写书也好,演戏也罢,能共情是好事,过甚则是消耗。” 步蜀铭酌饮一杯,把茶喝出了酒的意味,他叹息一声,颇有些郑重地盯着夏燃的眼眸。

夏燃迎着那视线,一时竟无法回应,“你把文玉良的恨写得太好、太实体,也太锋利了,但他不可能一辈子就自缚在扭曲的牢笼里。他既是人,就注定不会坚不可摧。你给文玉良的结局,你再想想?”

夏燃觉得步蜀铭这话说得一语双关,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但夏燃不确定。步蜀铭和他以往接触过的导演都不一样,没有歧视,不存偏见,仅关注故事本身。

夏燃似乎能明白步蜀铭为什么可以拍出那么勾人心弦的电影。因为他的直觉足够敏锐,他的叙事方式直白纯粹。他不做那个讲故事的人,他只是追求还原 “案发现场” ,这总能激发别人的遐想与情绪。

在步蜀铭这里,导演就是要拿着显微镜去琢磨推敲,他就是片场的 “法医” 。

“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您。” 夏燃主动接上烧水的铜壶,倒了冲淡的茶叶,重新沏了一壶,给步蜀铭斟上,“晚辈今天受益匪浅。”

步蜀铭摆了摆手,豪放地大笑,“这才哪到哪。人都找好了吗?”

夏燃听出来步蜀铭指的是投资人、制片人、发行方还有演员等等,正要回答,对坐的人就截了他的话,“没找的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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