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倾覆(2 / 3)
楚瑄不动,睁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仓皇的问他:“爸爸呢?”
“父亲生病了,在槐树山庄养病,我们明天再去探望他。”
“那……谢霖呢?”
听到那两个字,楚钰的面目禁不住扭曲了一下。狠狠地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半晌他才再度舒展开面容,拉住楚瑄的手腕,低声说:“别问了。你先洗个澡,好好吃顿饭,然后上楼睡一觉吧。”
楚瑄由他带着,像是踩在泥沼里似的,深一脚浅一脚晃晃悠悠的进去了。面前的一切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在他被囚禁的十天里,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导致这变化的原因,他既想知道,却又朦朦胧胧的不敢知道。
好歹安抚弟弟暂且睡下,楚钰拎着一瓶洋酒瘫坐到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好久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没想到楚家这艘大船竟然也会有倾覆的这一天。
那封所谓楚司令的“亲笔信”伪造的相当成功,字迹几乎一模一样不说,连遣词造句也与楚司令本人别无二致,甚至还盖有楚司令的印章。而楚瑄当天的送信,无论是时间、衣着还是暗号,竟也均与此前情报局所得到的情报完全一致。在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且外部刻意给他们制造压力的情况下,即使楚司令的确清白无辜,却也百口莫辩,被强行扣上了“通共反党”的罪名。
作为此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谢霖使出了相当的一副好手段。他先是算准了楚瑄没有心机,对他的话毫不怀疑,之后又料到楚钰和楚司令绝不可能置楚瑄于不顾,便明里暗里以楚瑄的安全相要挟,使他们没有余裕慢慢应对,最终只能选择弃车保帅,让楚司令引咎卸任,以保住楚钰这边的一小部分势力。
重重打击之下,楚司令昨日不幸中风,虽不是太过严重,可是也不得不卧床休息数日。于是一下子,内外的担子便全部压在了楚钰这个大哥身上,使他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
大口灌下几口烈酒,楚钰打了个酒嗝,又想起方才神情恍惚的弟弟,心情由疲转怒,忍不住狠狠地锤了一下沙发垫——垫子够软,可以使劲锤也不发出声音,不至于惊醒楚瑄。
他早就看出谢霖这小子不像什么好东西,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坏,做得这么绝!哼,这次成功撂倒了楚家,那小子应该能分到不少油水吧?
胡思乱想间,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是他的副官沈靖羽从外面回来,见他瘫在沙发上喝酒,便忍不住皱眉提醒道:“军座,你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办,当心醉酒误事。”
楚钰摆了摆手,回:“我心里有数,这点酒还不至于灌醉我。来,你也喝点。”
沈靖羽依言坐到沙发上,但并不喝酒,反而顺手拿走他的酒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轻声说:“别喝了,你也早点睡吧。雪桥已经接回来了?”
“接回来了,在楼上休息呢。”楚钰一口喝光杯里的水,放下杯子,拍拍沈靖羽的肩,说:“这几天也辛苦你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沈靖羽“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一如既往的稳重沉静。
以前楚钰总嫌他像个木头人,波澜不惊,没有“人气儿”,可是此时此刻却忽然发觉他的稳和静竟是如此和谐,令人心安。
之后的发展果然大致如楚钰所料。楚司令倒台后,中央委派了新人来接替他的位置,而他此前的大半势力均被几名反骨仔连同外人瓜分殆尽。谢霖意外地没有选择留在本地,也没有顺势抱上傅振中的大腿去热河,而是再次回到山东,去济南的一支部队做了军长。
楚瑄一开始并不相信谢霖真的做了背信弃义的小人,多次试图联系他,想要跟他问清楚,可是却一直无法如愿以偿。
楚钰劝他把那家伙忘了,以后不要再想,可他根本做不到。他真的无法想象,那个一直以来跟他亲亲密密爱意缠绵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脸了呢?即使楚钰跟他把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一切事实都证明了谢霖就是个万恶不赦的叛徒,他也总是心存一丝侥幸,觉得说不定那人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直到某一次,他在家里坐不住,亲自跑去济南找谢霖,却正巧遇见他携着一名女伴往酒店房间里走,显然是准备去寻欢作乐、纵享春宵。
被突然出现的楚瑄拦下质问,谢霖先是惊讶,而后毫不在意的轻松笑笑,问,雪桥,你怎么在这里?来济南玩吗?
楚瑄紧盯着他搂在女伴细腰上的手,面色发青,目眦欲裂。可饶是这样,谢霖也没有分毫动摇,甚至还催促说,如果没什么事他就先失陪了,等晚点有时间了再出来陪楚瑄逛街吃饭。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场景,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这些日子以来,楚瑄一直蒙在头上不肯摘掉的遮布此时此刻被谢霖亲手撕的粉碎,逼迫他只能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意外地,楚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苦和愤怒,反而是一股浓重的嘲讽感自心底油然而生,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戏台上的丑角一样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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